第二章

直至深夜，蘇婉才歸來。

推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手機屏幕微光映亮她柔和的眼底。

周京延聞聲起身，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父親臨終前痛苦的麵容。

手心冰涼，心也一寸寸冷下去。

蘇婉毫無察覺，一把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京延，明日林家來訪，這次合作至關重要，交由你籌備了。”

擁抱太緊，隻餘冰冷窒息感縈繞不散。

周京延張了張口，萬千話語堵在喉頭，最終隻輕聲道：“好。”

然而閉上眼，噩夢般的畫麵輪番侵襲神經。

他一夜未眠，翌日清晨便起身打點。

望著他眼下青黑，蘇婉心疼地輕吻他額頭。

“等合作談成，我們就去設計周散心，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

她眼中深情不似作假，可周京延想起的卻是三年前他首次參加設計周，半隻腳已踏進會場，催命般的鈴聲驟然響起。

助理小林聲音如當頭棒喝：“不好了先生，蘇總勞累過度暈倒了！”

他當即改簽最早航班晝夜兼程趕回，這一錯過，便是永遠。

指尖冰涼，周京延強咽下喉中酸澀，在客人到來時揚起完美笑容迎接。

客人笑容讚許：“先生才華出眾，蘇總好福氣。”

蘇婉正要開口，蘇母手持收款二維碼，趾高氣揚攔在門口。

“每人五塊，不給不準進！”

客人笑容僵住，蘇婉臉色驟變：“媽，你這是做什麼！”

蘇母理直氣壯：“進了門就是占了蘇家地界，吸了蘇家空氣，自然要付錢！”

話音未落，客人麵色陡然陰沉：“這就是蘇總的待客之道？”

蘇婉急忙辯解，推開蘇母請客人入內：“家母玩笑話，諸位海涵。”

客人麵上笑意盡失，冷哼入門。

蘇母滿臉不甘，眼神凶狠地瞪著幾人背影：“呸！五塊都舍不得，算什麼有錢人！”

宴席上，菜品已然備齊。

周京延含笑揭蓋介紹：“家常小菜，諸位莫要嫌棄。”

菜式呈現刹那，客人剛掛起的笑容瞬間凝固。

蘇婉怒火中燒：“這就是你辦的事？”

周京延麵色慘白，急忙揭開所有蓋子。

精心準備一上午的佳肴，不知何時竟變成了未加調料的清水煮菜與白水肉。

湯麵上蟲屍漂浮，散發陣陣惡臭。

周京延蒼白辯解：“不是我做的！”

客人臉色青白交加：“蘇總不想談生意，何必如此羞辱我們！”

就在這時，蘇母抓起筷子擺到每人麵前，語氣驕傲：“怎麼不吃？這些菜可是我起大早從菜市場撿來的，一分沒花！”

她說著，嫌棄地瞥向周京延：“比某些隻會揮蘇的強多了！上午那些菜一看就是搜刮窮人的油水！”

一句話狠狠打了客人的臉，客人怒拍桌案：“到此為止！生意不必再談！”

蘇婉趕忙取出備好的禮物追上去告饒：“這是大師開光的佛珠，贈予林先生賠罪，請您莫與家母計較！”

打開盒子，裏麵竟是一串路邊碎石打孔串成的破手串。

蘇母聲音尖細：“這手串我打孔打了一整天，全是心意！”

林先生氣極反笑，冰冷目光射向蘇母：“不論是誰，今日我必須看到肇事者受罰，否則蘇家不必存在了！”

蘇母這才慌了神，突然指向周京延：“我個鄉下老太婆哪懂什麼佛珠，是他找來石頭讓我串的！”

周京延如遭雷擊，不敢相信蘇母竟如此顛倒黑白。

他愣愣道：“你自己做的事還想栽贓給我？”

蘇母眼眶通紅，轉向蘇婉哀聲求救：“阿婉，媽年紀大了，經不起罰啊。”

蘇婉沉默良久，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周京延，你不該得罪林先生。

現在就吃光這桌菜，給林先生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