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嫋寒跑回家,看到滿地的狼藉。
幾步衝到角落,蹲下身,想要扶起父親。
“爸,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他的手剛碰到父親的胳膊就被猛地甩開。
霍爸抬起頭,眼睛裏沒有絲毫父女情誼,隻有恨意。
“別叫我爸!我沒你這個兒子!”
霍嫋寒愣住了。
“爸您說什麼?”
“我說我不是你爸!”
霍爸再次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要不是當年開車撞了你,怕你那個不知道死哪兒去的家人找事,我才不會一時心軟把你撿回來!”
霍嫋寒腦子一片空白。
“我供你吃供你穿,結果沒想到你個白眼狼。”
“不光沒給我還上那些賭債,還給我惹了一屁股事!”
霍爸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原來是這樣。
他不是他的孩子。
他一直以為父親對他嚴厲,對他冷漠,甚至拳腳相加都是因為他不夠努力,不夠優秀,沒能讓他滿意。
他拚命地工作,想賺錢替他還債,想改善家裏的生活,想換來他哪怕一絲一毫的認可。
結果他連叫他一聲“爸”的資格都沒有。
巨大的悲慟和荒誕感淹沒了他。
心像是被生生撕裂成兩半,然後又被狠狠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他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這個被他一直視為“家”的地方。
見他離開,林長征從樓梯間的陰影裏走出來。
霍爸臉上的猙獰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諂媚的討好。
“林少爺,您看,我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做了。”
他搓著手,語氣卑微。
“那錢......”
林長征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裏的鄙夷毫不掩飾。
他拿出一遝厚厚的現金,隨手扔在地上。
“拿著錢,滾遠點。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林長征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霍爸像是沒聽見他的後半句,眼睛裏隻有那遝錢。
他慌忙蹲下身,一張張地撿起來揣進懷裏。
林長征不再看他,手上拿著血緣報告轉身離開。
霍嫋寒如同幽魂般走在大街上。
手機鈴聲響起。
霍嫋寒木然地接起。
“請問是霍嫋寒先生嗎?我是程曦。”
女人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和急切。
“我已經調查過了,你就是十二年前失蹤的,我的親弟弟!”
霍嫋寒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指節泛白。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
他的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是!弟弟!”程曦的聲音也哽咽了。
“這些年你受苦了!爸媽也知道了,他們很激動,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太好了,他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他有家人。
他有姐姐,有爸媽在等他。
這些天的種種如同電影快放般在腦海中閃過。
許言的無情背叛和利用。
林長征的淩辱和算計。
霍爸的長期家暴和精神折磨。
以及他自己身體裏那個需要盡快手術卻遲遲湊不齊費用的定時炸彈。
每一件都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反複切割。
夠了。
他受夠了這樣的生活,受夠了這些人。
他咬了咬牙對著電話那頭。
“姐帶我走!”
“好!後天!姐就去接你!我們回家!”
掛了電話,霍嫋寒站在原地任由淚水衝刷著臉頰。
哭過之後心裏那片荒蕪的土地上似乎多了一絲希望。
隻要再等後天。
他就能逃離這裏。
霍嫋寒推開許家別墅門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僵住。
隨處可見的都是鮮紅的“囍”字。
牆壁上、天花板上、拉花、氣球。
還有一張張巨大的婚紗照。
照片上的兩個人笑得甜蜜而刺眼。
是許言和林長征。
霍嫋寒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瞬間凍結他的血液。
她們不是說婚禮定在一周後嗎?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婚紗照,心臟疼得無法呼吸。
“正好你回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霍嫋寒僵硬地轉過頭。
許言指揮著工人掛最後一幅婚紗照。
“後天婚禮。你來確保一切流程不得有任何閃失。”
霍嫋寒看著她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程曦說後天來接他。
而許言要在後天嫁給林長征。
多麼諷刺。
“你跟了我們那麼久也熟悉,所以你到時候必須到場。”
許言完全沒看到他慘白的臉色和空洞的眼神補充道,語氣不容置疑。
霍嫋寒望著眼前這對即將成為“新人”的男女。
原來她終究是要嫁給別人的。
那些曾經的海誓山盟那些溫柔繾綣都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他像個傻子一樣沉溺其中最後被傷得體無完膚。
心徹底沉入穀底碎成齏粉再也拚湊不起來。
他沒有回答許言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婚禮當天。
悠揚的婚禮進行曲響起。
霍嫋寒手捧著絲絨戒枕靠近聖壇站著。
他看著林長征穿著筆挺的西裝挽著許言的手臂緩緩走向聖壇。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霍嫋寒強迫自己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交換戒指。
當許言將那枚閃耀著鑽石光芒的戒指套在林長征的無名指上時,霍嫋寒仿佛聽到自己心碎成渣的聲音。
一切都結束了。
就在他轉身準備退場時,霍嫋寒隻覺得腳下一緊,褲腳被人踩住。
拉力讓他瞬間失去平衡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
身後不遠處精心擺放的香檳塔應聲而倒。
香檳混合著冰塊劈頭蓋臉地澆在霍嫋寒的身上。
碎玻璃渣濺起劃破他的手臂留下一道道細小的血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霍嫋寒的身上。
“霍嫋寒!”
許言衝過來厲聲質問霍嫋寒。
“你在幹什麼?!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林長征靠在許言懷裏眼圈一紅。
“嫋寒我們好歹兄弟一場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湧來包圍霍嫋寒。
“就是啊怎麼這樣?”
“看著挺老實的沒想到心思這麼歹毒。”
“破壞別人婚禮太過分了!”
霍嫋寒想解釋想說不是他是林長征踩了他的褲腳。
可是誰會信?
在所有人眼裏他霍嫋寒就是為錢接近許言、被拋棄後因愛生恨、前來報複的惡毒男人。
他的解釋隻會被當成拙劣的狡辯。
“砰!”
教堂厚重的大門被人推開。
“我看誰敢欺負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