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沉默著沒有接話。

如今我爸媽已經跟徐家說定了，就等徐家那邊準備好就過門。

我這輩子跟陳誌強都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隨便他怎麼想，隻要別再來禍害我就行。

陳誌強卻以為我是被他戳穿了心思，自慚形穢才不吭聲。

他嘴角不屑地勾了勾。

“既然你也沒臉再待下去，今天就趕緊滾回你家去，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礙眼！”

“那可不行。”王嬸兒從震驚和狂喜中回過神來，嗔怪地瞪了陳誌強一眼。

“晚照這閨女，已經說給徐家了，就是前些日子在山裏被石頭砸了頭的徐鐵柱。後天，跟你們同一天辦席麵。”

“啥？！”陳誌強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他猛地轉向我，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你要嫁給徐鐵柱那個短命鬼？”

他像是傻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什麼：“你們剛剛說的給她記工分、給紅布，是給她和徐鐵柱辦事的？”

“那當然了，你不是說你隻要桂芬一個嗎？”

王嬸兒沒好氣地說，“你都說得那麼絕了，我還能硬把晚照塞給你不成？”

我低著頭，隻想找個機會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如今木已成舟，我連多看陳誌強一眼都覺得浪費。

胳膊卻被陳誌強一把死死攥住，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抬頭對上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

他眼裏全是驚疑、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怎麼可能？你怎麼能嫁給他？誰讓你嫁給他的？你不是一門心思就想攀我們陳家嗎？”

我隻覺得可笑至極。

“陳誌強，你這是病剛好，腦子就糊塗了？

我說過多少次，我不想嫁給你，也絕不會再嫁給你。”

我牽了牽嘴角，帶著十足的冷嘲。

“再說，我嫁給誰，跟你有什麼相幹？

你不是說過，往後咱倆各走各的路，見麵也是陌生人嗎？”

陳誌強被我的話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過了好半天，他才鬆開了我的手，嘴唇抿得死緊，眼神複雜地盯著我。

我揉著被他捏出紅痕的手腕，跟王嬸兒道了謝，轉身就走。

我可不想再回那個破屋，幹脆直接去了徐家。

徐老太太見我來了，眼淚當場就下來了，緊緊拉著我的手，顫聲道：

“好閨女，你如今可是我們徐家的媳婦了，哪還能像個沒主兒的，住在外麵啊！

快，快進來，住到鐵柱那屋去！”

我拗不過她，隻得聽話住了進去。

屋裏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說不上好聞，卻讓我有些莫名的安心。

院門突然被“砰砰”砸響，我以為是老太太去而複返，趕緊跑去開門。

可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後，我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陳誌強，你來幹什麼？”我警惕地擋在門口。

陳誌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他皺著眉頭，語氣不善地問。

“你就這麼作踐自己？非要嫁個快死的人嗎？”

我被他這沒頭沒腦的指責氣笑了。

“徐大哥是為了給大隊修水渠才受傷的，他是英雄！整個大隊，哪個不盼著他好起來？”

我蹙眉反問：“你到底想放什麼屁？”

陳誌強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他那點齷齪心思。

“你要是靠著那套‘旺夫’的瞎話騙了徐家人。

到時候你嫁過去，徐鐵柱沒好起來，你也生不出個蛋。

肯定會惹得徐家和全大隊的人都恨死你。到時候，你跟你爸媽怕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我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譏諷：“放心，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樣狼心狗肺！”

陳誌強被我噎得臉色漲紅，想發火，卻不知為何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過了一會兒，竟然放緩了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施舍語氣。

“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又肯安分守己，不來煩桂芬。

等桂芬生了兒子，我......我可以考慮讓你在家裏搭把手，給你口飯吃。”

“什麼？”我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誌強卻以為我被這“天大的恩惠”砸暈了。

他竟然得意地笑了起來，嘴角帶著一絲古怪的懷念。

“上輩子，桂芬因為你插在我們中間，受了不少委屈，我才那麼怨你恨你。”

“這輩子你總算識趣，沒再糾纏我和桂芬，我才發現......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容不下你......”

我的眼睛越瞪越大，像看一個瘋子。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扭過頭去。

“隻要你能保證，以後見了桂芬繞道走，不再耍那些下作手段欺負她。

等桂芬生下咱陳家的長孫後，我或許可以......讓你也給我生個孩子......

就當是彌補你上輩子沒保住的那倆，行了吧？”

一陣惡寒從我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胃裏翻江倒海。

他卻像是完成了什麼了不得的恩賜，轉身就走，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後天，我會派人去你家那邊看看。

你要是想通了，就自己過來。至於你跟徐鐵柱那事兒，我會幫你跟隊長說的。”

他自以為瀟灑地走了，我扶著門框，再也忍不住，俯身幹嘔起來。

那種難以言喻的惡心和恨意，直衝我的腦門。

我以為重生一回，能把那些事看淡了。

可他剛才那副施舍的嘴臉，比上輩子還要讓人作嘔！

陳誌強，你就得意吧！你的好日子，長不了！

......

三天後，陳誌強家和徐家同一天辦喜事。

然而，隻有陳家院門外鑼鼓喧天，人聲鼎沸。

徐家那邊卻靜悄悄的，大門緊閉，一點都看不出要娶親的樣子。

陳誌強的親信早就打聽清楚了，說徐家根本沒準備，怕是那徐鐵柱已經不行了。

聞言，陳誌強臉上露出一個快意的笑容。

“是我對不住徐家兄弟了，等辦完我的喜事，明日我就親自去看看。

要是鐵柱兄弟真沒了，我再幫他家物色個好生養的，替他家留個後。”

他感覺自己心底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舒暢，即便是劉桂芬將自己交給他那晚，都沒有如此的期待。

院門口，媒婆高聲喊道：“新媳婦進門嘍——”

陳誌強整理了一下衣領，挺直腰板向外走去。

媒婆突然“咦”了一聲：“怎麼還有一撥人過來了？今日還有別家娶親的？”

陳誌強臉上的笑幾乎克製不住。

他三步並作兩步，越過劉桂芬的隊伍，徑直走到了剛剛停穩的那撥人麵前。

他壓了壓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臟，伸手撥開前麵的人群。

“林晚照，你還是來了....”

可下一秒，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