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幾天,傅燼寒留在醫院照顧她,事無巨細,甚至親自給她喂水喂藥。
但沈霜序冷眼旁觀,總能捕捉到他時不時拿起手機,指尖飛快地打字,屏幕上跳動的頭像赫然是檀月。
他看著屏幕時,眼神會不自覺地變得柔和,那是她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已遙不可及的溫柔。
她隻覺得諷刺無比,淡淡開口:“你想她就去見她,不必在這裏守著我。”
傅燼寒收起手機,抬眼看她,語氣平淡:“不必。現在你是最重要的。”
沈霜序閉上眼,不再說話。
他哪裏是關心她?
他守在這裏,不過是怕她出院後,會把滿腔的怨恨和怒氣撒在他心尖上的檀月身上罷了。
他當真是……愛慘了那個佛女。
可以前那個被他捧在手心,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掉一滴眼淚就心疼得不行的自己,又算什麼呢?
一場笑話罷了。
出院那天,天氣晴好,陽光卻照不進沈霜序冰冷的心裏。
傅燼寒幫她辦完手續,坐進車裏,狀似無意地提起:“過幾天是月月的生日。為了以後你們能好好相處,你也準備一份禮物吧,迦葉寺的開光佛經,月月想必會歡喜。”
沈霜序看向窗外,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我不願意。我也不會和她和平共處。”
傅燼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車廂內的空氣變得凝滯。
他側過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冷冽如刀,緩緩開口:“霜序,我不是在通知你。如果你不去……想想你房間裏,你母親的那箱遺物。”
沈霜序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心臟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她幾乎窒息。他……他竟然用母親的遺物來威脅她?!
“傅燼寒……”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就真的……這麼愛她嗎?愛到要用這種方式來作踐我?”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泣不成聲:“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你當初是怎麼跟我發誓的嗎?你說過這輩子隻愛我一個,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這才多久?三年!僅僅三年你就變心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她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然而,傅燼寒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鬧劇。
等她哭聲稍歇,他才冷漠地開口,一字一句,如同冰錐刺入她的心臟:“你的眼淚,對我沒用了。”
沈霜序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著他冷漠的側臉,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淒慘而悲涼,眼淚卻流得更凶。
是啊,愛的時候,她掉一滴眼淚他都心疼得不得了,如今不愛了,哭瞎了眼睛也隻是徒惹厭煩。
她抬手,狠狠抹掉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可怕:“好,我去。”
那卷所謂的開光佛經,需在千年古寺誠心祈求方能得償所願。
規矩苛刻,需在寺外青石板跪滿一天一夜,以示誠心;而後還需赤腳走過燒得通紅的炭火路,以證信念。
為了守住母親最後的念想,沈霜序一一照做。
春寒料峭,她跪在冰冷堅硬的石板上,從日升到月落,再到次日晨曦微露。
膝蓋從刺痛到麻木,再到失去知覺。
嘴唇幹裂,臉色蒼白如紙,她卻始終咬著牙,挺直著背脊。
然後是炭火路。
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燒紅的炭塊發出劈啪的聲響。
她脫掉鞋襪,赤腳踏上去的瞬間,鑽心的劇痛讓她幾乎暈厥。
皮肉燒焦的氣味隱約可聞,她死死咬著下唇,滲出血絲,一步一步,如同走在刀山火海上,身後留下一個個模糊的血色腳印。
當她終於拿到那卷冰涼經卷時,雙腳已是血肉模糊,渾身虛脫,幾乎站立不穩。
她拖著殘破的身軀下山,養了好些天的傷,才勉強能走動。
剛好,就到了檀月的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