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陪太後禮佛歸來,我懷揣聖旨滿心歡喜回侯府。
卻被侯府下人攔在大門外,“妾室隻能走小門,姨娘莫要為難我們。”
妾室?
我震愣在當場。
一年前,秦朗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將我娶回侯府,不過出門一趟,我怎就由妻變妾?
我正要斥責侯府下人無禮,大門打開,秦朗的表妹白若雨穿著我的衣裳,戴著我的首飾走出來。
她鄙夷地看我一眼:
“妾怎能穿紅衣?來人,將她身上的衣裳給本夫人扒了。”
01
“啪——”
我抬手給了上前扒我衣裳的下人一記耳光。
銳利的眼神落到白若雨身上,聲音冰冷: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動本夫人?”
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竟敢自稱侯夫人。
還敢讓人扒侯夫人的衣裳。
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白若雨有恃無恐般輕蔑的看向我,語氣譏諷:
“一個無父無母的遺孤,我便是將你打死,都無人為你撐腰出頭。”
打死我?
白若雨怕是不知,我父兄叔伯皆戰死沙場,我唐家滿門忠烈。
如今我雖無父兄撐腰,可滿朝武將,邊關八十萬將士,都是我的娘家人。
當初若非秦朗從山匪手中救下我,又指天發誓此生絕不負我,我爹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我父兄去世不到三個月,秦朗的表妹就敢揚言要打死我。
思及此,我眼底怒火中燒。
“秦朗呢?你叫他出來見我。”
我上前,欲推開白若雨,入府找秦朗討個說法。
白若雨拔下頭上發釵朝我眼睛刺過來。
我趕忙閃躲,發釵擦過我的額頭,留下一道血痕。
“敢推本夫人,給本夫人掌她嘴!”
“掌嘴一下,賞一兩銀子。”
刹間,侯府下人蜂擁而上,將我摁住。
“白若雨,你……啊……”
我被摁住,一巴掌接著一巴掌落到我臉上。
片刻後,大門打開。
秦朗身穿一襲藏青色華貴錦袍走出來。
“表哥。”
白若雨嬌笑著撲進他懷中。
秦朗摟著她,語氣溫柔,“不是要去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怎麼還沒出發?”
那溫柔的語氣,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割我心上的肉。
那個曾說此生絕不負我的男人,竟這般深情又溫柔的對待別的女子。
“秦朗,你這個負心人!”
我憤怒罵完,便被捂上了嘴。
秦朗朝我看來,眉頭微蹙,“何人喧嘩?”
白若雨狠狠剜了我一眼,柔聲道:
“一個瘋婦,見侯府富貴便想來打秋風,我剛要讓人將她攆走。”
秦朗聞言,沒看我一眼便道:
“這等胡言亂語的瘋婦,打死便是。”
“近幾日盛知夏便要隨太後禮佛歸來,莫要讓那些瘋癲謠言傳到盛知夏耳中,毀了我們的全盤計劃。”
聽到秦朗提起我的名字,我奮力掙脫抓住我的下人,衝到秦朗跟前大喊:
“秦朗,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誰?”
話落,我便被侯府下人抓住,他們在我膝蓋上狠狠踢了兩腳,我瞬間雙膝跪在秦朗和白若雨麵前。
秦朗厭惡的掃了我一眼,聲音冰冷刺骨:
“拖下去,亂棍打死。”
02
秦朗竟沒認出我!
我心霎時間一片冰涼。
三個月前,邊關傳來我父兄戰死的消息。
我傷心欲絕,大病一場。
恰在這時,秦朗告訴我,他受賊人蠱惑,欠下巨額賭債,一時糊塗竟貪墨了軍餉。
他求我以父兄戰死之功去求皇上對他網開一麵。
彼時,我看著他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的說他定會痛改前非,求我救他性命時,我心軟了。
但我並未如他說那般,用父兄戰死之事去求皇上。
而是選擇陪太後娘娘去禮佛,皇上是孝子,隻要我求得太後娘娘寬恕,皇上必然不會追究秦朗的一時糊塗。
此番陪太後娘娘的禮佛之行很是波折,太後遇刺,我舍命相救。
太後很是感動,又可憐我無父母娘家,便決定認我為孫女。
我陪太後回宮時見到皇上,他知曉我舍命救下太後,問我有何求?
我便說了秦朗犯下的糊塗事,甘願用嫁妝為秦朗還債,還願捐出一半嫁妝給邊關的將士們添購過冬的棉衣。
皇上對我很滿意,當即大筆一揮寫下赦免秦朗的聖旨。
而今,那聖旨就在我懷中。
秦朗卻要讓人將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沒聽到表哥的話嗎?將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白若雨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滿臉得意。
我掙紮著站起來,“白若雨,你敢!”
“我父兄是……”
不等我將話說完,白若雨便用發簪刺入我的肩膀。
還狠狠在裏麵攪動幾下。
我痛得慘叫出聲,臉色煞白。
“今日之辱,我記下了!”
我一字一句看著白若雨說道。
回答我的,是白若雨狠狠一巴掌。
“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動手。”
恰在此時,一隊巡邏的皇城軍經過此處。
我仿若看到救星般,跟皇城軍求救。
“救我,我是唐……”
皇城軍從我跟前走過,徑自來到白若雨麵前:
“秦夫人,您沒受驚吧?”
一句秦夫人,讓我渾身僵硬,麵如死灰。
我陪太後禮佛這三個月,白若雨竟成了眾所周知的秦夫人。
那我又算什麼?
白若雨對皇城軍道,“她衝撞了本夫人,該當何罪?”
“衝撞貴人,罪不可恕。卑職這就將人帶回牢中,狠狠責罰。”
說罷,皇城軍就要上前將我帶走。
我喊出為首皇城軍的名字,“韓衛,你看清楚我是何人?”
他臉色微微一變,額頭冷汗涔涔。
我便知曉,他認出我來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獲救時,就聽到白若雨提議:
“不如讓馬拖著她去跑幾圈,當做給她的一點小教訓。”
我以為韓衛會拒絕,可他卻答應了。
“來人,按秦夫人說的做。”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竟敢這樣對我,你……啊……”
話未說完,我腹部便狠狠挨了一腳。
我痛得臉色發白,隻得任由他們把我綁在馬後。
被馬兒拖拽著在鬧市跑了兩圈回來時,我渾身素色衣裙已經被鮮血染紅,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
痛,好痛!
我渾身火辣辣的痛,像是被人生生把皮剝下來般,意識都開始恍惚。
韓衛有些擔心,“不會是死了吧?”
“這種瘋婦,死了便死了。我可是侯夫人,打死個賤民有何礙?”
白若雨滿臉不屑。
隨即,她蹲在我身旁低聲道:“我可是皇上新認的義女,你一個孤女拿什麼跟我鬥?”
我心底一驚。
皇上到底認了多少義女?
03
我眼底的震驚,讓白若雨很滿意。
她嬌笑著依偎進秦朗的懷中,指著我對秦朗說:
“表哥,你看她像不像一條落水狗?”
秦朗寵溺的笑著說,“你呀,就是頑皮。”
“沒聽到夫人的話嗎?落水狗,沒有水就不像了。”
話落,侯府下人趕緊回府打水出來。
冰冷的水一桶接著一桶的潑在我身上。
寒風一吹,刺骨的冰冷讓我覺得自己要被活活凍死。
“哎呀,她看著好可憐啊!”
白若雨的聲音再次響起。
秦朗問她,“你就是心善。”
“來人,架鍋,給她好好暖一暖。”
秦朗一聲令下,侯府門前很快就支起一口大鐵鍋。
鐵鍋下是燃燒的柴火。
“不要——”
侯府下人把我拽起來,扔進鐵鍋。
我拚盡全力掙紮,想從大鐵鍋中爬出去。
每次我剛要爬出去,就會被人重重推回去。
看著我跌回鐵鍋裏的狼狽模樣,四周圍就傳出陣陣嘲笑聲。
突然,我懷中的聖旨掉了出來。
我眼睛一亮,高舉聖旨大喊,“這是聖旨,不想死的快放了我。”
“現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追究爾等傷我之事。”
“聖旨?”
白若雨走到我麵前,接過下人從我手中奪過去的聖旨展開。
就看到糊成一坨的墨跡,她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跟我說這是聖旨?”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用這個破玩意兒要我們的命?”
隻聽“刺啦”一聲,聖旨被白若雨撕爛。
她把撕爛的聖旨扔在地上,抬腳碾壓,還叫下人將街上那條癩皮狗找來,讓癩皮狗往聖旨上撒尿。
好好的聖旨,被糟踐成了一團垃圾。
“不要——”
我的阻止讓白若雨笑得更得意。
“把火再燒大些,今日本夫人心情好,要給城外的野狗添個葷菜。”
我臉色煞白。
我知道白若雨口中的葷菜是我。
她想把我活活煮熟,扔去城外喂野狗。
我看向秦朗,他隻是眼神溫柔又寵溺的看著白若雨,全程沒看我一眼。
我的心如墜冰窖。
鍋裏的水越來越熱,我覺得自己快要被煮熟時。
一輛從宮裏出來的馬車在侯府外停下。
我仿佛看到救星般大喊:
“救我,我是唐知夏!”
“閉嘴!堵上她的嘴,扔到城外喂野狗!”
秦朗怒喝一聲,忙上前迎接。
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恭迎……啊——”
秦朗話沒說完,就被來人一腳踹飛出去。
04
“噗!”
秦朗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白若雨尖叫著飛撲過去:
“表哥!”
她扶著秦朗,衝馬車上下來的男子高聲怒喝:“放肆!你可知我表哥是誰?”
“你們都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這人拿下。”
“敢傷我表哥,我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白若雨尖銳的聲音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卻無一人敢上前。
全場寂靜無聲。
沒意識到這點的白若雨見那些下人不聽她的命令,氣得麵目扭曲,跟秦朗撒嬌:
“表哥,你看他們都不聽我的。你快下令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了……”
“閉嘴!”
秦朗捂著胸口,低喝一聲。
而後一把將白若雨推開,爬起來狼狽上前跪在那個俊美無儔的男子跟前。
“微臣見過……”
秦朗話說一半就被白若雨的尖叫聲打斷:
“表哥,你竟然推我?”
“嗚嗚嗚……表哥你……我不活了,嗚嗚嗚……”
白若雨哭鬧著,作勢要自殺。
“閉嘴!”
秦朗再次低喝。
眼底再也沒了往日對她的縱容和寵溺。
隻有冰冷的嗬斥,及……殺意。
被秦朗眼底的殺意嚇到的白若雨,渾身瑟縮一下,不敢再鬧。
秦朗第三次開口。
這次,終於沒人打斷他。
“微臣見過安王殿下,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請殿下海涵。”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這便是安王殿下?”
“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安王殿下,竟這般俊美?”
“安王殿下可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手握八十萬大軍,乃我朝的定海神針。”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安王對那些聲音視若無睹,隻是淡淡看向秦朗。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帶著一股憤怒,“秦朗,你好大的膽子!”
“微臣不知,還請殿下告知。”
秦朗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安王看都沒看秦朗一眼,抬腳將他一腳踢開。
他那雙銳利的丹鳳眼掃了一圈,最後落到被摁在鍋裏,狼狽不堪的我身上。
此刻的我,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鍋裏的水越來越熱,我覺得自己要被煮熟時,一股大力將我從鍋裏提出來。
“唐……知夏?”
安王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些許顫抖。
我張嘴想說什麼,卻覺得喉間一陣腥甜。
“噗!”
我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安王見狀,再也顧不得其他,當即要將我抱起。
我被他小心翼翼抱在懷中,沒有被熱水繼續烹煮的我,意識稍稍回籠。
“殿下……救我……”
我艱難的吐出四個字,鮮血不斷從我嘴角流出來。
眼淚混雜著鮮血,讓我越加狼狽。
安王的身體因氣憤而顫抖,說出口的話卻很溫柔:
“別怕,有本王在,沒人可以再傷害你。”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安王殿下,此刻眼底醞釀著濃鬱的殺意。
“誰幹的?”
安王壓抑的聲音中,是極致的怒火與殺意!
白若雨躲在下人身後,臉色慘白,渾身瑟瑟發抖。
見沒人說話,安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都不說,那就全部一起殺了。”
此話一出,百姓們紛紛跪了一片。
“不是我們,跟我們沒關係,是她!”
“對,是這個女人幹的,跟我們沒關係。”
“王爺開恩,我們都是無辜的。”
百姓們紛紛跪地求饒,並指出白若雨才是傷我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