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奶奶說要留著自己吃，怎麼給姑姑吃了？”

雞翅跌進碗裏，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媽媽。

她臉上是被戳穿後的局促。

“這個隻是邊上有點焦，放心吧，吃不壞你。”

我看著滿桌子新鮮的菜，隻要我的麵前擺著這盤隔夜菜。

心裏像堵了一大團棉花。

“浩浩會吃壞肚子，我就不會嗎？”

媽媽語氣不悅：“你跟一個孩子比什麼？你不吃拿過來我吃。”

她嘟嘟囔囔：“不是你小時候說自己愛吃剩菜.....”

這句話更讓我心寒。

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桌上菜也總是吃了熱，熱了又吃。

每次都是媽媽吃隔夜的剩飯，桌上的新菜留給我跟哥哥。

哥哥問起時，媽媽隻是紅了眼眶。

“媽就愛吃剩飯，新米沒有舊米軟和。”

然後她把米飯往自己嘴裏扒拉的時候總會嘟囔：

“媽媽這輩子就是吃剩菜剩飯的命，能讓你倆吃上一口熱乎的就夠了，媽不吃都行。”

哥哥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我卻做不到理所當然地享受她的付出。

心裏發酸，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搶過媽媽手裏的剩飯，和著眼淚大口吞下。

然後揚起笑臉：“媽媽，我也愛吃剩飯！”

從那以後，桌上的剩飯都由我包圓了。

胃痛腹瀉是家常便飯。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明白，隻有心疼你的人才能聽得懂你的謊話。

而不在意你的人，他們也不是聽不懂。

隻是不想聽懂。

我鄭重地放下碗，深吸一口氣。

“我這輩子最討厭吃剩飯。”

媽媽悻悻把麵前的那盤菜端到了自己麵前。

“好！我吃！我吃還不行嗎？是！我就是命賤！一輩子啃餿飯爛菜葉子的命！哪比得上你們，一個個身嬌肉貴的少爺小姐，連隔夜的飯都沾不得！”

嫂子急忙出來打圓場。

她搶過那盤剩菜：“媽，嘉樂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又轉向我：“嘉樂，多大點事兒啊，犯得著在媽生日的時候說這些嗎，她吃剩飯也是幾十年的老毛病了，當初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嗎，說改也改不過來了，剩飯又不是毒藥，咱們為了哄老人開心，吃兩口也不會死嘛。”

“......對了，市麵上有一種鎖鮮冰箱，說是剩飯剩菜放進去多久都不會壞，還能保持營養價值，要不咱們湊錢給媽買一台？”

媽媽一聽要花錢，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不行！你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冰箱湊合湊合也能用。”

她又開始長籲短歎：“唉，李姐的孩子給她買了雙開門冰箱，我跟李姐可不一樣，人家那是富貴命！”

“我啊，沒那個福氣，湊合吃得了！”

我知道她說不想要是真心的。

但她自怨自艾的語氣會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罪人。

嫂子也附和道：“也是啊，我們剛付了新房首付，還沒裝修，手頭也緊，嘉樂，你看......”

我知道嫂子在等我一口應下獨自出錢幫媽媽買冰箱。

從前我確實是這樣，隻要是和媽媽健康有關的，我從不吝嗇支出。

但這次，我不想了。

“別吃剩飯剩菜，比什麼高檔冰箱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