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遲的手指懸在鼠標上,猶豫了足足半分鐘。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封郵件將會是一個他無法承受的深淵。
可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退路。
他咬了咬牙,點了下去。
這次的郵件內容更簡單,附件隻有一個音頻文件。
郵件主題:顧遲,我肚子好疼。
正文:
“我給你打這通電話的時候,是真的快撐不下去了。我隻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汲取一點力量。”
“可我聽到的,是什麼呢?”
顧遲的心臟猛地一沉。
他顫抖著,點下了播放鍵。
一陣短暫的電流聲後,一段對話清晰地從揚聲器裏流淌出來。
將他瞬間拖回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
是我虛弱又帶著一絲卑微乞求的聲音:
“顧遲......你現在忙嗎?我肚子......好疼......”
緊接著,是他自己極度不耐煩的聲音:
“林晚,你能不能別這麼矯情?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這邊忙著呢,正事,沒空跟你耗!”
我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
“我真的好疼,你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無情地打斷。
而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女人的嬌笑聲,甜膩又清晰。
是周思雅。
“阿遲,快來吹蠟燭呀!祝我生日快樂!”
背景音裏,是一群人哄鬧著唱起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歌聲中,我最後那點微弱的求救,變成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抽泣。
然後,是電話被“嘟”一聲掛斷的忙音。
錄音結束。
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
顧遲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他僵在原地,渾身冰冷。
他想起來了。
那天是周思雅的生日宴,他斥巨資包下了全市最頂級的會所,請來了所有名流,隻為博她一笑。
就是在那天,我給他打了這通電話。
他當時隻覺得我是故意在那種重要場合打電話來掃他的興,是存心想讓他難堪。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甚至為了安撫有些不悅的周思雅,直接將我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他一直以為那隻是我用來吸引他注意力的又一次拙劣表演。
可現在,當他自己的聲音,那種冷漠到近 乎殘忍的語調,清晰地回響在耳邊時,他才驚覺自己當年到底有多混蛋。
那不是矯情。
那是一個正在被病痛折磨的妻子,向丈夫發出的,最後一次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