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叫人扒下沈蘭茵的衣服,說這些都是吸著人血才有的綾羅綢緞,逼她換上根本不能禦寒的粗布麻衣。
沒收了她所有的體己和嫁妝說是民脂民膏,說是充公。
讓她每天冒著大雪撿牛糞,僅僅是因為她病倒了缺席了一天就要被扇三十個耳光。
“啪!”
婆子扇完最後一個巴掌,沈蘭茵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隻聽到小紅止不住的哭泣。
床前的大夫歎息,“夫人身體本就虛弱,現下隻能靜養服藥。”
小紅哭紅了雙眼,為難道:“可是俺們所有的錢都被收走了,哪還有多餘的大洋買藥。”
沈蘭茵聽到這裏,艱難地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枚簪子,氣若遊絲:
“拿這個,去當鋪換,至少能換十塊大洋。”
還沒等小紅接過,就被匆匆趕到的何婉珍奪走。
“不行!這些都不是你勞動得來的!用這些人民的血汗錢,你虧不虧心。”
何婉珍語氣鄙夷,“不愧是地主老財的女兒,思想覺悟就是差!”
小紅急的團團轉:“那是俺們老夫人給我們小姐的遺物,你還給俺!”
何婉珍眼神冷漠:“在陳府人人平等,你和沈蘭茵也沒有小姐丫鬟之分,你還端著這一副奴才樣,真是愚民一個。”
沈蘭茵看著大夫,眼裏帶著懇求:“可以先欠著麼?到時候你去找沈府的人,他們會給你結。”
“休想!”
何婉珍怒斥,“沈蘭茵,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隻要有我在,你就別想再剝削別人。”
“想要吃藥,就靠自己的勞動賺錢!廚房正缺一個長工,我算你一百個碗一文錢。”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小紅恨恨的瞪著何婉珍:“俺們家小姐體弱,現在又重病,床都下不了。”
“一百個碗才算一文錢,要刷多久才能湊夠要錢?”
何婉珍不以為意:“你去外麵看看,多少平民拚盡全力才能飽腹,相比之下,她已經算輕鬆的了!”
“靠自己的勞動賺錢才能認識到農民的不容易,才能脫去地主習氣。”
“亂哄哄的都圍在這裏做什麼?”
一個挺拔的身影緩緩踱步走進來,聲音不辨喜怒。
陳延生波弄著手裏的念珠,眼神掃過的地方紛紛低下了頭。
小紅連忙上前跪了下來,哭喊道:“求老爺給俺家夫人做主,夫人病的起不來床等著藥救命,何小姐卻讓她去刷盤子來換藥錢!”
何婉珍毫不示弱:“陳延生,你若今日縱容她,那我也沒有在府上待下去的必要了。”
陳延生沉吟半晌,緩緩開口:“就照婉珍說的辦吧,蘭茵她是當家主母更應該以身作則。”
沈蘭茵垂下手腕,隻覺得失望的痛比臉上的傷還疼。
“好,我洗。”
她強撐著身體,穿上透風的麻衣,跌跌撞撞的走到廚房,開始刷碗。
井水冰涼,沈蘭茵的手凍的通紅,一陣陣鑽心的痛。
臉上的傷口因為冷風,重新裂開,流下鮮血。
陣陣寒風吹的她渾身哆嗦。
不知過了多久,她把全府要刷的碗全部刷了幹淨,才換的區區十五文錢,堪堪夠一頓的藥錢。
她強撐著自己,堅持想回到房間。
路過正堂的時候,看見整個院子都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陳延生護在何婉珍身邊,細心的為她捂著耳朵,看著眼前的煙花,看著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著什麼稀世珍寶。
曾經,陳延生也是這麼對她的。
何婉珍沒來之前的每一個新年,都是陳延生抓著她的手親手點燃的孔明燈。
那時候,他滿懷柔情堅定的對她說:“此後的每一年都要這樣,讓老天也見證他們的愛情,長長久久。”
那時候惹了多少人的豔羨,可現在呢?
陳延生還是那個陳延生,隻不過懷裏的人換了。
哪有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郎心易變罷了。
沈蘭茵隻覺得可笑,可不知為何,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滑落。
小紅看到失魂落魄的沈蘭茵,心下擔憂不已。
一邊把偷來的藥往她手上塗,一邊心疼道:
“姑娘,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你真的再也禁不起折騰了。”
沈蘭茵抬頭,看到小紅臉上的傷,是為了保護她被打的。
“跟著我受苦了,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了。”
小紅擦了把眼淚,哽咽道:“俺倒是沒什麼,當初小姐你把俺救下,俺就發誓要跟你一輩子,不管吃多少苦。”
“我就是擔心你.....”
沈蘭茵毫無血色的嘴唇揚起一模冷漠的笑容,“咱們會離開這裏。”
小紅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遲疑道:“沈老爺不會允許家裏有被休的女子的......”
沈蘭茵點點頭,聲音虛弱卻堅定:“爹不會讓我回家的,可是哥哥會護著我這個親妹子的。”
“你現在去北城找他,他受過新式教育又疼我,肯定會救我出去。”
“小紅,我的性命和自由,全靠你了。”
“等你帶著哥哥來救我,我要和陳延生,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