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學群裏,大家在商量畢業後的第一次聚會。
陳永傑沒有回,他那麼忙,想來也沒時間參加。
所以我去了,想著和從前的同窗見見麵,轉換心情。
訂的還是我從前一直想去的縣城國營飯店,可那時陳永傑總是抽不出空。
共同的圈子,話題還是繞不開他。
「那會兒你和陳主任可是咱們縣裏的金童玉女,畢業還一起分配到了縣供銷社,現在應該結婚了吧?」
「你們感情可真好,昨天我還看到他的工作證照片裏是你倆在供銷社樓頂看雲彩的合影呢,咦,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我點開陳永傑的工作證照片,發現已經換成了和別人在倉庫前的合影。
看來是把我換掉了。
我剛想告訴大家我們已經分開,有個女同學突然站起來,指著窗外。
「這不來了嘛,我就說呢,以你倆當年那個黏糊勁,怎麼可能不來呢。」
窗外,陳永傑穿著我織的灰色毛線衣,一臉溫和儒雅。
這讓我片刻恍惚,仿佛回到了我們熱戀的那個初秋。
可下一秒,就看見跟在他身後的趙英紅。
同款毛線衣,像對甜蜜的供銷社新職工。
胳膊上的紗布掀去,傷口早已愈合。
他似乎並不知道聚會一事,為趙英紅推門,柔聲說:
「為了見你同學,今天特地推掉縣裏會議過來的。」
看見我的瞬間,陳永傑步履停頓,神色閃躲。
他本意想低頭裝看不見,但被從前的同學出聲叫住:
「永傑!還不快過來,你...旁邊這位是?」
大家目光不約而同落在二人身上。
旁邊那桌知青模樣的女娃也是。
穿過人群,陳永傑定定地望向我,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一旁的趙英紅漲紅了臉,拉扯他的袖口,說:
「我同學都在呢,可不可以別讓我難堪?」
他緊抿著唇,半晌後,像是做出抉擇。
麵帶愧疚地最後看我一眼,而後偏過頭去,不敢再看我。
「我對象,趙英紅。」
陳永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忽略我的感受的?
縣社裏也好,同學麵前也好。
在共同的社交圈裏,一次次為了趙英紅舍棄我。
看著他帶著趙英紅同大家打招呼,眾人邊看我的臉色邊叫「陳嫂」。
我想,我好像不該出現在這兒。
門外飄著小雨。
我站在門廊下,探頭攔馬車。
卻被一雙手扯了回來。
陳永傑垂著眼皮,說:
「下雨,我送你回去吧。」
「對象還在裏麵坐著,就不勞你費心了。」
他有些不耐,眉頭微微皺起。
「英紅在裏麵和知青們聊天,我等下回來接她就好,先送你吧。」
他沒有解釋。
我也不需要解釋。
一路上,我望著車窗外,聽他斷斷續續說著。
「將她從倉庫調走後,她過得不是很好,我內心有愧,所以盡量給她補償。」
「當著同學的麵這麼說,是為了給她麵子,你放心,等我們定親時將喜帖寄給同學們,誤會就迎刃而解了。」
「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再安排雙方父母見麵,到時候...」
「陳永傑,」我打斷他:
「如果當初你知道她會過得不好,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麼?」
回應我的,是他的沉默。
陳永傑為當初選擇我而後悔。
我不再追問,閉眼假寐。
恍惚間聽見他歎了口氣,聲音很輕:
「不管怎麼樣,我也不會舍棄你。」
可愛情裏需要的是堅定的、唯一的選擇。
陳永傑,你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