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軍訓動員大會那天。

操場上，幾千名新生穿著統一的迷彩服，站成一個個整齊的方陣。

主席台上，校領導和軍區的領導並排坐著。

我們班的方陣裏，所有人都到了，隻有我的位置是空的。

江月對旁邊的李萌說：“你看，她果然不敢來了。”

李萌說：“肯定是怕丟人，躲起來了。”

“活該，誰讓她不識好歹！”

她們的對話我聽不見，那時的我，正在宿舍裏打開那個塵封已久的木箱。

箱子很重，上麵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是我從老家帶來的，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我打開箱子，裏麵是一件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軍裝。

55式將官服。

深棕色的毛料，雖然舊了，但沒有一絲褶皺。

我把它拿出來，還有一副肩章，和幾枚勳章。

肩章是金色的底板，上麵綴著一顆飽滿的金色五角星。

少將！

我脫下身上的舊衣服，換上這身軍裝。

尺寸意外地合身。

布料貼在身上，有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我把肩章安上，把勳章一枚一枚地別在胸前。

最後，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人，麵容憔悴，臉頰紅腫。

但那身軍裝，讓她挺直了脊梁。

我走出宿舍樓，走向操場。

我到的時候，動員大會已經開始了。

校長在台上發言。

我從操場的入口，一步一步走向我們學院的方陣。

我的出現，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操場上響起陣陣竊竊私語。

“那個人是誰啊？”

“穿的是什麼？戲服嗎？”

“我們學校還有這種人？瘋了吧？”

我聽見了。

但我沒有停下腳步。

我走到了我們班的方陣前。

輔導員看見我臉都綠了。

他衝過來，壓低聲音怒吼：“林晚！你幹什麼！你穿的這是什麼東西！趕緊給我脫了！”

江月她們那一排，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江月的聲音最大，毫不掩飾。

“林晚，你窮瘋了？買不起迷彩服，就去租了套戲服來？你以為你是誰？演電影嗎？”

“哈哈哈哈！”

全場爆發出巨大的嘲笑聲。

幾千人的笑聲，像潮水一樣向我湧來，要把我淹沒。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的手，緊緊地貼在褲縫邊。

主席台上，一個穿著迷彩作訓服的年輕軍官，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