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衛舟以為自己眼花了,他伸手就想把那張紙拿出來仔細看看清楚。
他剛捏到那張紙的邊緣。
外麵的賀明珠忽然尖叫起來,蘇衛舟迅速收回手,跑去看她:“明珠,怎麼了?”
隻見賀明珠視線從手機上抬起,淚如雨下:“衛舟,我爸爸確證絕症了,怎麼辦?”
她哭的梨花帶雨,蘇衛舟緊緊擁住她:“沒事的,叔叔會沒事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什麼病都治得好的。”
賀明珠問他:“真的嗎?”
蘇衛舟十分肯定道:“真的!隻要叔叔積極配合治療,一切都會好的!”
“我要回家看他,我再也不跟他吵架了。”
賀明珠抓住陸衛舟的手:“衛舟,你陪我去,我害怕。”
蘇衛舟輕柔地替她擦去眼淚,聲音裏都是疼惜:“好,我陪你回去,不哭了。”
臨走前,蘇衛舟才終於想起薑尋。
薑尋靠坐在牆邊,她的腦袋無力地歪向一邊,額角的頭發全部被汗浸濕,她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悶悶地咳嗽,嘴角隱隱有一抹血色。
蘇衛舟捏了捏拳頭,眉心蹙起。
他抬起腳,向她走近一步。
卻再沒邁出第二步。
因為他被從臥室拿完東西出來的賀明珠牽住,被著急地催促:“我們快點回去吧,爸爸現在生病了很脆弱,一定很想見我們!”
“好。”他啞然出聲。
下樓的時候腦海裏卻不斷想起薑尋的模樣。
她看起來很難受。
但隻是胃病的話,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還是賀明珠父親的大病更重要一些。
他之後......會想辦法補償她的。
另一邊的薑尋已經撐到了極致,開始大口吐出鮮血,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器官在加速衰敗。
沒時間了。
她覺得自己一個星期都活不到了。
薑尋身體很痛苦,心裏卻覺得解脫。
她仰躺在地上,腦海裏走馬燈一樣,不斷回憶著她在這裏逝去的十年。
十八歲的她與十八歲的蘇衛舟相遇,二十八歲的她與二十八歲的蘇衛舟訣別。
還好,中間那十年時光,她不欠他什麼。
蘇衛舟再次回到這個房子是三天後,他回來取東西,步履匆匆。
彼時薑尋剛從浴室出來。
她圍著浴巾,瘦骨嶙峋,不像人樣。
蘇衛舟看見她的模樣心臟狠狠縮了一下,他走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她:“阿尋,你怎麼......瘦成這樣?”
他語氣裏有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驚慌。
薑尋隨口道:“我在等死。”
她說的是實話,可蘇衛舟卻根本不信,他忽然想到什麼:“你是不是又開始減肥了,怎麼這麼不拿自己身體當會兒事?!”
他有點慍怒。
薑尋沒力氣跟他多費口舌。
見她不說話,蘇衛舟卻覺得她是默認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已經很瘦了,不需要再減肥了!”
“接下來我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要在醫院照看賀總,他可能活不了不久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嗎?”
蘇衛舟對她叮囑著,怕她聽不進去,他還重複了好幾遍。
薑尋已經許久沒聽見過他對自己說這麼多話了,真稀奇啊。
然而往往,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要跟她訂婚了是嗎?”薑尋一針見血。
蘇衛舟避開她的視線,低下頭沉默了半晌,然後緩緩道:“病人需要喜氣來衝散病氣,這隻是權宜之計。”
“阿尋,你放心吧,我不會跟她結婚的。”
“訂婚也隻是走個過場,等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就回來娶你,你永遠是我心裏唯一的新娘。”
他信誓旦旦地承諾。
可薑尋是等不到他兌現的那一天了。
她深重費力地喘著氣,輕輕推開他,眼裏隻剩下厭煩:“你走吧,別回來打擾我了。”
她生命的最後,不想再看見他。
蘇衛舟離開時心裏總有一股說不出的異樣情緒,抓心撓肝,他總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忽略了,可是怎麼想都想不到。
手機震動,賀明珠又打電話過來。
蘇衛舟思緒瞬間被衝散。
他搖了搖頭,接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