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安微獨自修養了近七天。
身體的痛楚漸漸麻木,心也跟著沉寂下來。
褚焰辰始終沒有來,可關於褚焰辰和葉清淺的流言卻一直像蒼蠅一樣嗡嗡地飛進耳朵裏。
“聽說了嗎?褚總又給葉小姐換了個心理醫生。”
“換了七八個了吧?都說葉小姐沒病,褚總就是不信,非說人家醫院水平不行,還把院長給罵了一頓。”
“真羨慕啊,褚總對她可真好,天天親自陪著做各種檢查,各種大餐和奢侈品流水一樣地送進去呢。”
或羨慕或嫉妒的流言紛紛。
但時安微隻是關上門隔絕了一切聲音,也隔絕了她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
時安微想獨自走過離開前的最後幾天,有人卻不願意放過她。
當天下午,時家父母就衝來了醫院。
母親怒氣衝衝地幾步衝到床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
時安微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耳朵裏嗡嗡作響。
“時安微!你還有臉在這裏躺著!清淺被你害成什麼樣了?她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你作為妹妹,連一句關心都沒有!”
父親站在旁邊,也是滿臉的失望和痛心。
時安微捂著臉,看著眼前這兩個她曾經最親的人,隻覺得荒謬:
“被推出去差點被掐死的人是我。”
“她不是故意的!而且那流氓已經被抓起來了!”夫妻倆異口同聲,“但清淺受的是心理創傷!是一輩子的陰影!你必須馬上給你姐姐道歉!”
時安微扯了扯嘴角,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我不去。”
“你還敢頂嘴!”母親氣得渾身發抖,“你不去,我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我們時家養不出你這麼惡毒的東西!”
盡管早已知道他們的態度,此時時安微還是心裏一痛。
她忍著痛楚,看著他們錯愕的臉,一字一句道:“好啊。不認就不認。”
她拿起手邊的呼叫鈴,按了下去:
“保安,把我房裏的兩個陌生人趕出去。”
時家父母憤怒地尖叫著離開後不到一個小時,褚焰辰就來了。
他眉頭緊鎖,麵色有些疲憊:
“安微,叔叔阿姨告狀都告到我這裏來了。”
他扯扯係得亂七八糟的領帶,煩躁的歎氣:“你現在不是時家大小姐了,也該收一收你的脾氣。”
時安微懶得理他,閉上眼,翻了個身背對他。
他大概是把她這副樣子當成了傷心,語氣竟放軟了些:“好了,安微,別鬧脾氣了,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但你也別再針對清淺,她從小吃了那麼多苦,所以才對你比較敏感。她真的很可憐,也很無辜。”
可憐?無辜?
被抱錯的葉清淺很可憐很無辜,那什麼都沒做就被針對的她,難道就不可憐不無辜嗎?
時安微已經懶得再和眼前的男人爭辯,輕飄飄地“嗯”了一聲。
時安微的順從讓褚焰辰鬆了口氣,表情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這就對了。”
他轉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吩咐她:
“明天你就出院,回公司上班吧。清淺已經接管了財務,你的醫療賬戶也在她那裏。”
第二天,時安微一早回了公司。
她回來既是為了處理她在褚氏的股份,也是為了跟她一起打拚的團隊一個交代。
她推開公司大門,卻腳步一滯,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原本明亮的辦公室竟然變成了被洗劫過的廢墟。
牆上她親自挑選的裝飾畫沒了,取而代代的是發黃的標語——“勤儉節約是美德”。
綠植、茶水間的咖啡機、零食櫃……全都都消失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將近四十度的天氣,公司的中央空調竟然沒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風扇。
員工們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全都眼淚汪汪地圍了上來。
“時總,您可算回來了!”
“葉總監說公司要節約成本,下午茶和加班費全取消了。要不是扣五險一金違法,她怕是連這個都想扣了!”
“何止啊!她規定上廁所多用一格紙都要罰款五十!”
“空調也不給開,說要我們體驗民間疾苦,我們打工的還不夠苦嗎!再苦下去就要中暑了!”
時安微聽著這些荒唐的規定瞬間心頭火起,轉身就往總監辦公室走。
辦公室的門沒關。
時安微剛一推門,就有一股冷氣撲麵而來。
辦公桌上擺著咖啡和蛋糕,葉清淺正靠在褚焰辰懷裏,柔弱無骨地舉著一份文件和他說話。
而褚焰辰正低頭溫柔地聽著。
見她進來,葉清淺眼色一沉。
褚焰辰問了一句:“安微?你來上班了?”
時安微沒有回答褚焰辰,直接質問葉清淺:“外麵那是怎麼回事?空調都不開,熱出事了誰負責?”
葉清淺從褚焰辰懷裏直起身,一臉的義正言辭:
“我知道他們過慣了奢侈的日子,但現在公司財務緊張。能有辦公室坐已經很幸運了,你知道鄉下的農民伯伯頂著大太陽幹活有多辛苦嗎?能吹風扇已經很幸福了。”
時安微已經記不清第幾次被她氣到發笑了:
“那客戶呢?你就讓客戶在現在這個像垃圾場一樣的地方跟我們談?”
“我已經找好了新的接待地點。”葉清淺胸有成竹,“又省錢又體麵,絕對不會出問題。”
時安微聽她這形容就心頭直跳,還想再問是卻被褚焰辰不耐煩地打斷。
“夠了,安微。清淺做得很好,我很滿意。”
他起身攬住葉清淺的肩膀:
“以後,你的項目全都署清淺的名字。你要做的,就是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