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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薇薇來了
一身洗的發白的連衣裙,一雙幹淨的帆布鞋,站在我的辦公室門口,眼神裏帶著三分怯懦,三分好奇,還有四分壓抑不住的期待。
前世的我就是因為她的這幅人畜無害的樣子所蒙蔽。
她以為,憑借那層親戚關係,我會像她父親保證的那樣,給她最好的照顧,最清閑的工作。
“白薇薇是吧?歡迎加入。”
我麵無表情,公式化地開口:“我帶你去工位。”
我領著她來到了茶水間旁邊的角落。
這裏放著一張臨時收拾出來的桌子,緊挨著轟鳴的打印機和散發著熱氣的服務器冷藏櫃。
“外麵那些工位暫時沒有網絡接口,你先將就一下在這裏辦公。”
我語氣平淡,仿佛這真是個無可奈何的安排,“這裏雖然環境熱鬧了點,但離核心設備近,方便你隨時學習。”
她臉上的期待到此瞬間凝固,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垃圾場一樣的工位,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什麼。
我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從旁邊的桌子上抱起一摞文件,“啪”的一聲砸在桌上。
“這裏是項目的基礎數據文件,需要你核對糾錯後整理成電子版。”
“順便提醒你一下,上班時間禁止玩手機,逛論壇,摸魚,不允許遲到早退。這是公司規定。”
實習期工資按公司統一標準,每月1800元,還有800塊的通勤和餐飲補助,下個月發放。”
白微微看著那堆山一樣文件,快哭了。
“趙...趙經理,這麼多?我一個人做?”
我露出一個微笑:“多嗎?這隻是讓你熟悉業務的基礎工作而已,所有人都是這麼過來的,抓緊開始吧。”
我轉身離開,眼角餘光瞥見她死死攥著衣角,身體因憤怒和委屈而微微顫抖。
果然,不出十分鐘,茶水間裏就傳來了她壓抑的哭腔。她“恰好”撞見了去接水的老好人,部門副組長老陳。
“陳哥......我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夠好?還是趙總嫌我礙事...才把我安排到這裏的?
我懂的...實習生沒這個挑三揀四...”
“還有陳哥,我是不是特別笨?這份數據表到現在我才改了一份,還標注錯了三處。”
“趙說這是熟悉業務的第一步,可我往這裏一坐,熱風就像針紮我的脖子,盯著電腦屏幕的時候,腦子裏都是打印機的嗡嗡聲,我現在感覺眼睛特別疼,您快幫我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紅了!”
我靠在門邊,聽著她那套綠茶話術,不由鄙夷。
顛倒黑白,賣慘示弱,拉攏同情。
前世,老陳就是被她這副模樣騙得團團轉,沒少在我麵前為她“仗義執言”,而這些,最終都成了我“打壓新人,團隊關係緊張”的罪證之一。
老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下午就蹭進了我的辦公室。
“趙總,忙呢?他搓著手,笑的有點尷尬。
我抬眼看他,沒吭聲,等著他的仗義執言。
“唉,薇薇挺不容易的,剛實習就進了咱們這個核心部門,工作壓力肯定大。”
“我上午去接水,發現她的工位離服務器和冷櫃有點進,那風吹出來,我都受不了,人家小姑娘就在那坐著認真的核對那一大摞子的數據,真佩服這些年輕人。”
“然後呢?”我看著老陳。
“趙總,小姑娘怪努力的,又是您遠方親戚,要不...您特殊照顧一下?”
我嗤笑一聲:“老陳啊。你心軟,心疼新員工,我理解你,但是實習生不從數據基礎做起,難道直接讓她接手核心代碼的開發?”
“再說了,我安排的那個位置可是個風水寶地,來來往往那麼多人,誰去了不得指點兩句新員工,你要讓她坐的舒服了,她還會這麼努力工作?”
老陳被我噎的連連點頭:
“對對對,還是趙總考慮的周到,我這是看新人努力多了句嘴...”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辦公室。
白薇薇目的未達成,很快,又開啟了加班作秀的模式。
下班磨蹭到深夜才走,朋友圈到點準時更新一張辦公桌的配圖。
文案就是“又是努力的一天呢,雖然很累,但很充實。”
然後部門裏開始有了一些閑言碎語。
“趙經理對她家那個親戚也太狠了吧?”
“是啊,這是殺雞儆猴,就怕咱們說她搞裙帶關係。”
白薇薇在茶水間旁的工位上一待就是半個多月。
的努力和委屈成了辦公室茶餘飯後的談資。
數據核對的工作得磕磕絆絆,錯誤率居高不下,效率更是墊底。
她朋友圈的加班秀越發勤快,配文也漸漸透露出不甘於打雜的野心。
我冷眼旁觀,她的每一步,都在我前世的記憶裏精準上演。
我知道,她在等一個“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