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清漪指尖在首飾盒反複搜尋,熟悉溫潤觸感遲遲未現。
羊脂白玉佩不見了。
纏枝蓮紋樣古樸典雅,玉佩通透如凝脂,是顧家代代相傳信物,更是顧承洲十年前單膝跪地、親手為她係上承諾。
“清漪,這是顧家傳媳信物,”他那時眼底光芒璀璨,聲音鄭重如誓,“戴上它,我顧承洲用一生護你周全。”
十年間,她從未讓它離身。
洗澡時摘下,次日醒來第一件事必是重新戴上。
可如今,首飾盒空了。
她翻遍梳妝台每一個抽屜,衣帽間每個角落,甚至趴在地上查看床底,依舊一無所獲。
她跌坐柔軟地毯,手指無意識撫上空蕩脖頸,心口莫名發慌。
顧承洲推門進來,見她蜷在地上、臉色蒼白,快步上前扶起,掌心溫度透過真絲睡袍傳來:“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
他聲音溫柔依舊,帶十年如一日關切。
許清漪抬眼看他:“承洲,你看見我那塊玉佩嗎?就是你送我的那塊。”
顧承洲微怔,隨即笑道:“是不是又隨手放哪兒忘了?你這丟三落四毛病,十年都沒改。”
他伸手揉了揉她發頂,動作親昵自然:“別找了,我讓管家再仔細找找。實在找不到,我去給你尋塊更好的。”
“可那是祖傳的......”她聲音輕顫。
“祖傳的又怎樣?”他打斷她,語氣一如既往般寵溺,“在我心裏,沒什麼比你更重要。”
他低頭吻了吻她額頭:“好了,別想了,早餐準備好了,下樓吃飯。”
許清漪被他半扶半抱帶下樓,坐餐桌前,看他熟練為她剝水煮蛋,將溫好牛奶推到麵前。
十年了,他依舊體貼入微。
可她心底不安,卻如潮水洶湧襲來。
那塊玉佩,她明明記得昨晚洗完澡後,妥帖放回首飾盒裏。
怎麼會不翼而飛?
接下來三天,許清漪找遍別墅上下每一個角落,連地毯都吩咐傭人掀起來找過,玉佩依舊杳無音信。
顧承洲安慰她:“或許是打掃時不小心收起來了,別太較真。”
他輕描淡寫語氣,讓許清漪心頭疑雲愈發濃重。
第四天,她瞞著顧承洲,獨自去了城南古玩市場。
她想找個手藝好師傅,仿一塊一模一樣的。
並非為自欺欺人,隻是十年佩戴,早已習慣它重量和溫度,驟然失去,仿佛身體被硬生生剜去一塊,空落得發疼。
古玩市場深處,“玉德軒”招牌古樸陳舊。
許清漪推門進去時,老板正用軟布仔細擦拭一塊玉佩。
看清那玉佩瞬間,她呼吸驟然停滯。
那紋樣,那色澤,甚至邊緣一處極其細微、唯有她知曉磕碰痕跡,都與她丟失的那塊一模一樣。
“老板,”她聲音抑製不住發顫,“這塊玉佩......能讓我看看嗎?”
老板抬眼打量她,將玉佩遞過來:“姑娘好眼光,羊脂白,老坑料,正經好東西。”
許清漪接過玉佩,指尖觸及溫潤熟悉質地,心臟像被無形手狠狠攥住。
是它。
絕對是她的那塊。
她翻到玉佩內側,那裏原本光滑無痕,此刻卻多了四個細如蚊足小字。
承洲心月。
沈心月。
這個名字像根淬毒針,猝不及防刺入許清漪心臟。
三年前,她出國進修設計。
臨行前,顧承洲紅著眼眶緊緊抱住她:“清漪,一年太長,我怕會忍不住飛去見你。”
她笑著推他:“我每個周末都給你打視頻,你乖乖上班等我回來。”
可她出國剛三個月,朋友便悄悄告訴她,顧承洲身邊多了個新助理,叫沈心月。
那女孩眉眼彎彎,笑起來樣子,與她竟有五分相似。
她打電話問顧承洲,他語氣自然解釋:“就是個普通助理,剛畢業大學生,你別多想。”
“可她們說......她和我長得很像。”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傳來他低啞聲音:“清漪,我太想你了。看到她,就像看到你還在我身邊......我保證,等你回來,就把她調去分公司。”
她信了。
一年後她學成歸國,沈心月確實不再出現在總裁辦,卻搖身一變,成了他總裁特助,依舊與他寸步不離。
顧承洲解釋無懈可擊:“她父母身體不好,家裏急需用錢,工作又確實得力,我總不能做得太絕。而且分公司那邊現在也離不開她。”
她看著他那雙溫柔眼睛,再一次選擇相信。
原來,所謂調職,不過是換了個更親近、更隱蔽身份。
所謂“太想你”,早已在日複一日相處中變了味道。
許清漪將玉佩放回櫃台,指尖冰涼:“這玉佩,您是從哪兒收來的?”
老板坦然道:“三天前,一個年輕姑娘拿來的,說是家裏祖傳的,急著用錢,低價出手了。”
三天前。
正是她發現玉佩不見的前一天。
許清漪走出古玩店,午後陽光刺眼,她卻覺得渾身血液都凍僵了。
十年婚姻,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編織騙局。
那塊象征“一生一世”玉佩,早已被他轉贈他人,還刻上了屬於他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