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訂婚宴的前一天傍晚,鶴觀南終於再次踏入了醫院病房。
一些日子不見,當他看到病床上那個瘦削蒼白、幾乎脫了形的身影時,心臟猛地一縮,一股莫名的慌亂瞬間攫住了他。
“晚晚?”他快步走到床邊,語氣焦急,“你怎麼了?怎麼還在醫院?臉色怎麼這麼差?”
宋向晚緩緩睜開眼,看向他的目光死寂:“這不該問你嗎?”
鶴觀南一怔,眉頭蹙起:“問我?什麼意思?”
“關南哥?”夏清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走了進來,看到宋向晚的樣子,臉上適時地露出驚訝和擔憂,“向晚姐還沒出院嗎?可是我上次問醫生,醫生說向晚姐隻是有點感冒,早就沒事了呀……”
她說著,目光在宋向晚和鶴觀南之間轉了轉,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是不是……因為我之前受傷,關南哥你照顧我,讓向晚姐心裏不舒服了?所以……”
她沒再說下去,但那暗示再明顯不過。
宋向晚是在裝病,博取同情,試圖掩蓋之前的“惡行”。
鶴觀南看向宋向晚,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宋向晚閉上眼,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
之前的辯解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再多說也沒有什麼用。
反正明天之後,橋歸橋,路歸路,他們之間再無瓜葛。
這些顛倒黑白的戲碼,她已經倦了。
看著她又恢複這副拒絕溝通的沉默模樣,鶴觀南揉了揉眉心,似乎也有些疲憊。
他最終沒再追問,隻沉聲道:“那個混混……我們已經教訓過了,他也保證不會再出現,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沉默了一瞬,他又轉向夏清清:“清清,你先回去,明天是我和晚晚的訂婚宴,既然之前的事已經解決,你就不應該再來這裏。”
夏清清眼圈瞬間紅了,委屈地咬著唇,看了看兩人,最終低聲道:“……好,向晚姐,你好好休息,明天……明天你一定要和關南哥幸福。”
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
室內隻剩下兩人。
鶴觀南在床邊坐下,聲音軟了下來:“晚晚,別鬧脾氣了。我已經和清清說清楚,從今以後她不會再來打擾我們。”
“等明天訂婚宴結束,她就會離開這裏。”
“你也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那種傷害別人的事了,那樣……對你自己也不好。”
宋向晚依舊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鶴觀南歎了口氣,仔細叮囑了明天訂婚宴的時間流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離開。
聽到關門聲,宋向晚才睜開眼,空洞地望著牆壁,隻覺得身心俱疲,連最後一絲痛感都變得麻木。
第二天,宋向晚獨自辦理了出院,回到了那座充滿回憶的公寓。
樓下,意料之中地停著兩輛黑色的婚車。
她拿出手機,兩條信息靜靜地躺在那裏。
第一條來自母親,信息很長,事無巨細地叮囑著婚禮的注意事項,穿哪雙鞋更舒服,儀式後記得先吃點東西墊胃,最後一句是:
【晚晚,家裏的房間一直給你留著,如果你不喜歡這次的聯姻,回家來,沒關係。】
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多年前母親含淚的勸阻和她決絕離開的背影湧上心頭,巨大的悔恨和酸楚幾乎將她淹沒。
第二條是鶴觀南發來的:
【晚晚,訂婚不宜見麵,婚車會去接你。等我。】
她深吸一口氣,本想按滅手機,卻不小心點開了朋友圈。
最新一條動態來自夏清清。
發布於十分鐘前。
是一張照片。
照片裏,夏清清穿著華麗的婚服,衝著鏡頭嬌笑比耶。
【他說這裏的婚紗都配不上我,所以給我訂製最獨一無二的~雖然現在還不是時候,但偷偷開心一下~反正也沒幾年了,他最終還是會屬於我】
宋向晚看著這個動態,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眼淚卻無聲地滑落。
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棟承載了她十年愛戀與最終絕望的房子,然後沒有絲毫猶豫,拉開了母親派來的那輛婚車的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車子平穩地駛離,將過去的一切,徹底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