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蘇晚精準地摔在來者前方兩步遠的雪地裏,抱著女兒的身體因“恐懼”而不住顫抖。
厚厚的積雪緩衝了衝擊,確保懷裏的葉瀾毫發無傷。
“求大人恕罪!妾不是有意的!求大人開恩…救救我的孩子......孩子病得厲害,就要不行了......嗚嗚嗚......”
蘇晚抬起臉,早已準備好的、瞬間蓄滿的淚水滾過凍得發紅的臉頰,聲音淒切無助,像被逼到絕境的小動物。
她的眼神精準地投向那個玄衣身影,裏麵蘊滿了最恰如其分的哀求、敬畏、以及一種“終於抓住救命浮木”的依賴與期盼。
風雪卻在這一刻似乎都靜默了一瞬。
那雙隔著風雪望過來的眼睛,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沒有一絲波瀾,甚至沒有被打擾的慍怒,隻有一種純粹的、視她們如塵埃草芥的冰冷漠視。
蘇晚心頭微微一緊,來不及細想。
下一秒——
那雙冰冷的眼睛驟然凝結成萬年冰窟,徹骨的寒意如同實質的尖刺,瞬間穿透風雪。
那眼神,不是因為她的驚擾......而是深入骨髓的厭惡,遠超看到一個陌生人的煩擾!
薄唇輕啟,清冷的聲音毫不猶豫的吐出幾個字:“拖下去,杖斃!”
冰冷的命令如同喪鐘敲響,瞬間凍結了風雪的嗚咽。
蘇晚的瞳孔驟然緊縮。
——這不對!
作為三金影後,她太熟悉人類情緒的微妙變化。
顧昭眼中的厭惡絕非對冒犯者的惱怒,而是某種更深、更私人的仇恨。
顧昭與原身......竟然有什麼舊怨嗎?
跟在男人身後的侍衛已經大步上前,伸手就要來抓蘇晚。
蘇晚下意識一躲,卻在此時:
“咳!咳咳咳!!嘔——”
葉瀾也不知是本就病重,還是凍的太久又被驚嚇,竟猛咳起來。
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同時,那小身子在蘇晚臂彎裏猛烈地痙攣抽搐,然後“哇”地一聲,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沈晚不敢置信,無法反應,整個人怔怔的看著那攤血。
準備行刑的侍衛腳步都為之一頓,目光下意識看向蜷縮的孩子。
“你怎麼了?”蘇晚回過神來,先看葉瀾,卻被對方臉上的病氣驚到,“你怎麼了!”
她慌忙收緊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將葉瀾死死護在懷中,隨後猛地抬頭,臉上所有的諂媚、卑微、假笑蕩然無存!
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此刻燃燒著不顧一切的瘋狂火焰,直直刺向那道玄墨色的身影:
“大人!求大人開恩救救她......她病的很重!而且她是無辜的!她隻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知道!!”
但麵前的男人冷漠依舊,無動於衷,隻輕蔑的擺了擺手指。
侍衛又上前一步。
蘇晚緊緊抱住葉瀾,一咬牙。
反正都要死了!
與其在刑凳上像牲口一樣被杖斃,不如在再搏一把!
“她是大公主!她是當今皇上唯一的骨血!我倒要看看,誰敢動她!”
果然侍衛都靜止不動了,為首的那個還有些詫異的重複道:“大公主?”
“是!她就是當今大公主!”蘇晚破了音的尖叫道。
察覺到她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製的顫抖著,葉瀾努力挪動小手,輕輕覆在蘇晚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稚嫩的聲音嘶啞開口,卻堅定矜貴:“本宮、咳、就是大公主。”
卻不想,男子的冷笑聲隨之而至:“大公主?當今唯一的血脈?”
“你若不信,便去問皇上啊!”蘇晚咬著牙瞪著他。
什麼男主啊!怎麼一見麵就喊打喊殺的。
卻不想對方笑意擴大,忽然低頭問她:“你可知、我是誰?”
蘇晚下意識駁道:“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嗎?”
對方一怔,繼而像是被這個回答取悅,撫掌大笑起來:“好好好,那你倒是說說,我應該知道自己是誰?”
繞口令似的話有些奇怪,但此時不管是蘇晚還是葉瀾都無心分辨。
抿了下唇,蘇晚敏銳察覺他情緒似乎好了一些,便大著膽子拍了個馬屁:“妾不知大人具體身份,但也聽說過,司禮監顧大人英俊非常,想來......您是顧大人?”
“哦?”男子微微挑眉,繼而又笑起,“哈哈哈哈,對,我......是。”
他的反應有些奇怪,蘇晚來不及細想,連忙求道:“顧大人仁義無雙,您救了大公主,到時候也是大功一件......”
說著,她卻忽然感覺手上一沉——
剛剛吐了血的葉瀾大約實在撐不住,這會兒整個人直接昏厥了過去。
“葉總!”蘇晚驚駭的抱起她,先去探鼻息,又去摸額頭。
那滾燙的溫度驚的她眼淚瞬間溢滿眼眶,蘇晚茫然了一瞬,又趕緊看向“顧昭”:“顧大人,求您救救大公主!”
“阿成。”男子勾了勾唇角,倒是多看了葉瀾一眼,“去請個太醫,別讓大、公、主、死了。”
他的語氣實在有些怪異,但“太醫”二字入耳,蘇晚已經聽不到別的了。
她等不及,連忙對那叫阿成的侍衛說道:“阿成大人,我與您同去!”
“不必!”阿成說著,人已經飛快離開。
蘇晚有些著急:“那我去哪裏等你?”
懷中的葉瀾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小小的身子滾燙,這讓蘇晚越發著急:“不行,得先給葉總降溫......”
“yezong?這是你給她取的小名?”“顧昭”忽然問道。
蘇晚一個激靈,連忙回身應道:“是......葉、子,葉子。”
眼看著“顧昭”不置可否,不知是不是信了,蘇晚猶在忐忑,一隻手忽然伸過來。
懷中一輕,蘇晚一驚:“顧大人!你若敢對大公主做什麼,我拚死也要告到皇上麵前——”
卻見“顧昭”隻是把葉瀾拎在手裏搖晃了一下,又塞回給蘇晚。
蘇晚連忙抬手抱住葉瀾,不明所以中,“顧昭”已經轉身離開。
寒風凜冽中,蘇晚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她不可能真的去找那個隻是個背景板的皇帝,畢竟,按原書中的描寫,那個人根本不關心自己的血脈。
不然,也不會放任這對母女死在大雪紛飛時。
好在,阿成回來的很快。
被他帶來的太醫一搭上葉瀾的脈就倒吸一口氣:“這......恐有性命之憂!”
“不!求您救她,她得活著,她得活著!”蘇晚臉一下子就白的透明。
她和葉瀾是出了事故才穿到這書裏來的,若葉瀾再死,怕是她要永遠失去媽媽了!
眼淚奪眶而出的瞬間,蘇晚聽到阿成也說道:“主子讓她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