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翌日。

鳳鸞宮早已布置得煥然一新，處處彰顯著未來女主人的尊貴。

薑音垂首站在一群宮女之中，刻意隱去這身生來的尊貴之氣。

“都機靈點，仔細伺候著，若有半點差池，仔細你們的皮！”

掌事姑姑厲聲訓斥著。

不多時，碰撞的環佩聲由遠及近。

未來的皇後，太傅之女王淑惠，在眾人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她一身煙霞色宮裝，雲鬢高挽，眉眼溫婉，舉手投足間皆是世家貴女的端莊雅致。

“都起來吧。”

王淑惠的聲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風。

她目光輕飄飄地在眾人身上掃過，最終，定格在了薑音的臉上。

即便穿著款式簡單的淺綠色宮裝，低眉順眼，那張臉依舊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無法忽視。

王淑惠的眼底，極快地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光。

“你，叫什麼名字？”

薑音心頭一緊，上前一步，屈膝行禮。

“回娘娘，奴婢薑音。”

“薑音？”

王淑惠像是有些意外，隨即溫婉一笑。

“原來是前朝的永安公主，倒是本宮失敬了。”

她嘴上說著失敬，語氣裏卻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陛下仁德，讓你留在宮裏，也是給了你一條活路。”

“往後就在本宮身邊當差吧，端茶遞水這些輕省活計，以免陛下看著你，記起往事聖心煩憂。”

看似恩典，實則卻是最惡毒的羞辱。

讓她一個前朝公主，去伺候新朝的皇後。

周圍的宮女們投來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視線。

“奴婢遵命。”

薑音將頭埋得更低，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王淑惠滿意地點點頭，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指著殿內一角的一尊半人高的珊瑚樹擺件。

“那珊瑚是西域進貢的，落了些灰，你去擦拭幹淨吧。”

那珊瑚樹枝杈繁多，脆弱無比，稍有不慎便會折斷。

更重要的是，擦拭這種精細的活，需要一雙穩當的手。

王淑惠分明是看見了她手上纏著的布條。

“是。”

薑音沒有半分猶豫，領命上前。

她拿起柔軟的細棉布，小心翼翼地開始擦拭，每一個動作都專注到了極點。

她包紮著的手腕，讓她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

一個站在王淑惠身側的大宮女立刻厲聲嗬斥。

“蠢手蠢腳的！這可是太傅大人尋來贈與娘娘的寶貝，碰壞了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薑音仿若未聞，依舊專注著手上的動作。

王淑惠端起茶盞，輕輕撇去浮沫，狀似無意地開口。

“陛下真是的，國事再忙，也該多疼惜自己的身子。”

“聽聞昨夜在浴殿，竟被個不長眼的宮女給燙著了。”

她這話，是對著身邊的宮女說的，眼神卻一直落在薑音身上。

薑音的心猛地一跳，手下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太監高亢的唱喏聲。

“陛下駕到！”

王淑惠立刻起身，臉上漾開一抹嬌羞甜蜜的笑意，迎了上去。

“陛下，您怎麼來了？”

墨忱一身團龍密紋的朝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凜冽之氣。

他的視線在殿內一掃，直接落在了那個背對著他，正費力擦拭著珊瑚樹的纖細身影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