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看見照片後，我以為我需要很長時間對過去做割舍。

但是當我把關於我和路擇司的東西一件件扔進垃圾桶，我發現了隻要我做得夠快，悲傷就隻能在後麵追。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一邊難過一邊割舍，總好過原地流連。

送走來新家做保潔的阿姨，群裏彈出消息。

唐寧寧：【晴晴，周末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唄？】

我知道，她說的「我們」不止是我和她，還有路擇司。

路擇司跟在後麵艾特我。

我沒有回複。

周末，唐寧寧更新了朋友圈。

九宮格，八張都是她和路擇司的合照。

旋轉木馬上，唐寧寧舉起手機，路擇司探出腦袋做鬼臉。

過山車上，兩人表情一致，嘴巴張成「O」型。

路擇司創業後每天壓力都很大，我很久沒有見他笑得這麼無拘無束。

他笑得越開心，越是刺痛我的心。

照片裏他們帶著一樣的發箍，中午吃的是情侶主題餐廳。

有人在底下評論：【是男朋友嗎？】

甚至有人評論「99」。

沒過多久，唐寧寧給我發信息解釋。

【寶寶，評論區瞎說的，你別當真。】

【園區裏麵的餐廳太貴了，就那家情侶主題的最便宜。】

【要是你也在就好了，要不我把你p上來，再發一遍。】

上次我和路擇司的蜜月旅行，唐寧寧說想拍Steve的視頻，問我能不能帶上她。

雖然我和唐寧寧關係好，但蜜月旅行就是想過二人世界。

沒等我開口拒絕，路擇司應了下來。

說什麼我在就好了，這次我沒有去遊樂場，她笑得都格外燦爛。

沒過幾天，唐寧寧又在群裏問要不要一起夜爬看日出。

我依舊沒有出聲。

隔天就看見路擇司的朋友圈背景換成了日出圖片。

此時距離我離開家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路擇司問過我幾次在哪裏，我沒回複，他也沒有再問。

大概是我的離去給了他們相處的空間，不聞不問是他們期待已久的默契。

這一個月我不清楚他們一起吃了幾頓飯，玩了幾個地方。

從他們的朋友圈更新來看，沒有我的日子，他們過得很開心。

以前我讀不懂路擇司與唐寧寧朋友圈的隱喻，現在一目了然，連帶著從前暗戳戳的互動也解密了。

他們肆意歡笑的日子，我在與過去告別。

割舍友情，放棄愛情，就像活生生剝去我的皮肉，痛到難以言喻。

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調理好身體，預約了終止妊娠手術。

做手術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媽媽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消息，在我換上病號服時，趕到了醫院。

「晴晴，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一個人就做主了？你至少要告訴我和擇司啊。」

媽媽把醫生和護士趕到病房外，掏出手機給路擇司打電話。

我攔不住。

半個小時後，路擇司匆匆趕來，他先是斥責我隱瞞懷孕的事情，再罵我自私，竟然敢一聲不吭跑來做手術。

眼前人深邃的五官逐漸收攏，在我眼裏化作一棵大白菜。

麵對這張曾經讓我無數次心動的臉，我隻有一種看大白菜的感覺。

還是一棵葉子上留著唇印的大白菜。

曾經輕哼兩聲就能讓我顱內高潮的聲音，變成蚊子叫鑽進我的耳朵。

路擇司不耐煩道：「向之晴，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我站起來，「聽見了，但不聽，這個手術我一定會做。」

路擇司堵在門口，放狠話：「你要是敢打掉孩子，我們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