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轉身撥通了蘇曉的號碼。
她是我大學同學,如今做自媒體專拍民俗紀錄片。
江承宇從沒見過她,正好能派上用場。
“清沅,你放心,設備我都備好,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蘇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讓人安心的篤定。
我看著嬰兒床裏念念的小臉,指尖輕輕蹭過他柔軟的耳垂,心裏那點慌亂漸漸被冷硬的決心替代。
第二天清晨五點,蘇曉的車準時停在樓下。
我把念念托付給靠譜的月嫂,換上一身深色運動服,戴上鴨舌帽和口罩,儼然一副助理的模樣。
車子駛往江承宇老家的路上,手機屏幕頻繁亮起,全是江承宇發來的消息。
“老婆,今天祭祖人多,你要是忙就別過來了,我替你給爸上柱香。”
“念念醒了嗎?讓月嫂多喂點奶,別凍著。”
“對了,我升職的事差不多定了,等祭祖結束咱們全家出去慶祝。”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甚至帶著幾分雀躍。
仿佛昨晚那個用生育津貼給情人買戒指、被我撞破奸情的男人是另一個人。
我盯著屏幕上的文字,隻覺得後背發涼。
一個人究竟要虛偽到什麼地步,才能在背叛後還如此雲淡風輕?
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隻回了句 “知道了”,便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兩個小時後,車子停在江家祠堂門口。
青灰色的磚牆爬滿青苔,門口掛著 “江氏宗祠” 的木匾,幾個穿中山裝的長輩正站在台階上迎客。
蘇曉立刻扛著攝像機上前,笑容熱情又自然。
“各位長輩好,我們是做民俗紀錄片的,聽說江家祭祖儀式特別隆重,想拍點素材,不知道方便嗎?”
“拍紀錄片?上電視嗎?”
江承宇的大伯眼睛一亮,連忙招呼眾人。
“這是好事啊,讓外人看看咱們江家的規矩!”
長輩們七嘴八舌地應和著,沒人注意到站在蘇曉身後的我。
我跟著他們走進祠堂,香火的味道撲麵而來。
正前方的供桌上擺著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江承宇正站在供桌旁,穿著筆挺的西裝,而他身邊站著的,正是方知語。
方知語今天穿了件暗紅色的旗袍,頭發挽成發髻,手裏抱著一個繈褓,臉上帶著羞澀又得意的笑。
她走到供桌前,拿起三炷香,動作生疏卻故作端莊地拜了三拜。
江承宇的母親立刻上前,拉著她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知語真是懂事,比清沅第一次來的時候穩當多了。”
“是啊,”
江承宇的二嬸也湊過來,盯著繈褓裏的孩子。
“這孩子跟承宇小時候一模一樣,真是咱們江家的福氣!”
我的心猛地一沉,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繈褓。
孩子被裹得嚴實,隻露出一小截白嫩的下巴,看大小,竟和念念差不多。
也就是說,我懷著念念孕吐到整夜睡不著的時候。
江承宇說的 “出差”,根本就是在照顧懷孕的方知語!
江承宇顯然很享受眾人的誇讚。
他伸手攬住方知語的肩膀,聲音洪亮地說。
“各位長輩,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公司那邊已經通知了,我下個月就能晉升管理層。”
“今天又能帶著知語和孩子來祭祖,也算雙喜臨門!剛好把知語和孩子的名字都記上族譜!”
“好!好!”
長輩們紛紛鼓掌,祠堂裏一片喜氣洋洋,仿佛我這個正牌妻子從未存在過。
蘇曉悄悄用攝像機記錄著這一切,鏡頭掃到我時,她的眼神裏滿是擔憂。
我抬手摘下鴨舌帽,扯掉口罩,露出那張江家人再熟悉不過的臉。
周圍的笑聲瞬間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江承宇臉上的笑容僵住,瞳孔猛地收縮,方知語更是下意識地把孩子往懷裏緊了緊,臉色慘白如紙。
我一步步走到人群中央,目光掃過驚愕的長輩們,最後落在江承宇臉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私生子入族譜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