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丈夫的後腰上,有一朵隻開了一半的鳶尾花紋身。
他說那是我們愛情的見證,等我們金婚時,就將另一半補全。
可最近三個月,我開始整夜失眠,心悸盜汗,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
直到我偷偷在他車裏裝了定位,發現他每周三深夜都去一個叫命紋館的地方。
我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時,他正赤著上身趴在紋身床上。
紋身師手裏的針沾染著鮮血,正在為那朵鳶尾花添上新的一筆。
季元恒的聲音溫柔又繾綣:“再深一點,用祝詩音三年的深度睡眠,換嬌嬌一夜安眠,她最近總是做噩夢。”
說完,他指著桌上的一管血問道:“血還夠嗎?嬌嬌最近胃口不好,我還想讓她嘗嘗山珍海味。”
紋身師沙啞地笑了:
“一管血怎麼夠,你還得從你妻子那再抽多些,我才能繼續給你紋身,用你妻子未來一月食不知味,換那姑娘七日口福。”
......
上一世,我就是聽到這裏,理智崩斷,衝出去和季元恒歇斯底裏地爭吵。
結果,他眼中的溫柔瞬間化為冰冷的厭惡。
他一怒之下,將我拖進了地下室,一管又一管地抽幹我的血液。
我成了一個癱瘓在床的廢人,在無盡的黑暗與痛苦中苟延殘喘,直至腐爛。
此刻,再睜眼,眼前的一幕與記憶重疊,恨意幾乎將我淹沒。
但我死死咬住嘴唇,逼著自己縮回陰影裏,隱藏身形。
不能衝動,祝詩音,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隻有這一次機會。
那邊的季元恒又開口了,語氣裏帶著一絲苦惱。
“可惜這周已經讓詩音做了抽血化驗,這個借口用完了,也不好再讓她抽血。”
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聲音都輕快了起來。
“有了,我可以再偽造一份病曆,就說她的血液病加重了,需要每周去醫院做兩次換血治療。”
他似乎對自己有一所私人醫院的便利感到十分滿意,甚至輕笑了一聲。
我卻渾身僵硬,如墜冰窟。
三個月前,他的青梅童嬌嬌哭著住進了我們家,說自己心臟病複發,無依無靠。
我為此和季元恒發生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他卻說,童嬌嬌小時候為了救他被車撞傷,心臟落下病根,他隻是報恩,讓我大度一點。
我們冷戰了三天。
然後,以我被查出患上罕見血液病的結果終結。
這噩耗打得我措手不及。
季元恒抱著我,眼圈通紅,心疼不已。
他說不管花多少錢,用多少代價,都會把我治好。
從那天起,我開始了每周一次的抽血化驗......
原來,我從來都沒有病!
他抱著我時那些心疼的表情,都是演給我看的。
我每況愈下的身體,都是他為了另一個女人親手獻祭出去的。
那邊的季元恒又笑了,對著紋身師說:“我已經等不及看到嬌嬌開心的笑了,等明天我就帶詩音去抽血!”
我一忍再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才沒讓自己哭出聲。
我看著季元恒心滿意足地穿上衣服,帶著那朵更豔麗了幾分的鳶尾花離開。
等他走後,我剛要離開,身後傳來紋身師沙啞的聲音。
“站住。”
我呼吸一滯。
“交易,並非隻能單向索取。”他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我瞬間悟了,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秘密。
他從內堂走出來,昏暗的燈光下,我才看清他的臉,年輕,卻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
他緩緩脫下外套,露出右邊的小臂。
一條泛著不祥黑氣的蛟蛇紋身,從他的手腕緊緊纏繞至臂彎,仿佛活物。
“交易期間,主顧死亡,是違反規則的。”
他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直視著我,一字一句道:“我在贖罪。”
所以,我的重生,和他有關。
“記住我的名字,東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