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給我一千萬

連封麵容死寂，眉目荒涼。

像沙漠中最後一片綠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萎。

他想牢牢握住雙拳，彰顯他的悍然與強硬，可用力幾次都失敗了。

“無所謂、無所謂......”他囁喏著重複，“我已經找到小鎖了，女兒是我的，我不會還給你......”

他背過身去，挺直脊梁，“我要回去陪她......陪我的女兒......”

沈聽心同樣也是肝膽俱裂。

她從未想過傷害他，卻實實在在將他逼向了絕路。

這次也不例外。

“一千萬！”沈聽心叫住他，聲音艱澀，猶如走在刀刃。

“今晚十二點前，你給我一千萬，再加放過連靳城，我把小鎖讓給你！”

......

連封覺得自己瘋了，竟然會答應沈聽心！

等他意識到這點時，一千萬美金已裝進了皮箱，擺在他麵前。

張銘來彙報，說沈聽心已主動撤訴，至於連靳城，不可能這麼快改判無罪，還在走程序中。

晚上八點，沈聽心準時抵達連家。

她怕連封會追蹤她的賬戶，所以要的是現金，裝了滿滿一皮箱。

連封親自將皮箱交給她，舌尖緊緊抵住下牙。

他真怕自己一張嘴，挽留的話，就會毫無保留地跑出來。

沈聽心接過皮箱，不曾抬頭看連封一眼，轉身就幹脆離開。

小鎖不知從哪兒跑出來，哭鬧著、張著手要她抱。

小家夥被蘇青恬弄得起了高燒，大概是身體難受哭多了，到現在整張臉都還是紅的。

沈聽心攥緊皮箱的拉杆，側了側身，從孩子身邊繞過去。

小鎖見媽媽不理她，哭得更厲害了，抱著她的腿不讓她走。

沈聽心用力吸氣，穩住呼吸，麵無表情地哄勸：“小鎖乖，媽媽來不及了，要先走了。”

小鎖撒嬌：“小鎖不要媽媽走......小鎖要和媽媽在一起......”

沈聽心掰開她圈住自己的小手，將她往外推了推。

她站直身軀，發音清晰：“媽媽不會和你在一起了，也不會再來看你。你以後要聽爸爸的話，乖乖長大。”

她不想給孩子留什麼希望。

小時候孤兒院的院長也告訴過她，等她長大了，爸爸媽媽就會來接她。可她等啊等，等到長高、上學、頭發都長長的了，爸爸媽媽還是沒來。

她不要自己的女兒，也承受期望落空的痛。

小鎖聽不懂這些話，哭得更傷心了。

沈聽心蜷緊十指，穩住腳步往前走，動作很快。

鋥亮的門框上，映出她身後的人影。連封不知何時抱起了小鎖，一大一小依偎著，目送她離開。

沈聽心的眼睛，其實看不太清楚。

可光是想象，便足夠令她心如刀絞。

她隻能加快步伐，幾乎落荒而逃。

離開連家好一段距離，她才找到一處牆角，靠住，無聲落淚。

然後聲音愈來愈大，擂天倒地。

夜空應景地裂開一條口子，轉瞬暴雨如注。

沈聽心不躲不避，魔怔般在雨幕中前行，渾身濕透。

雙腳灌滿雨水，她索性脫了鞋，丟掉。

左腳踝上的紋身露出來，是一枚平安鎖的樣式。顏色還不自然，顯然是剛紋不久。

她找的紋身師，當然沒有連封找的好，做不到毫無痕跡地遮掉疤痕。

但起碼可以讓她看起來，稍顯體麵。

沈聽心想起那天連封的問題。

“你喜歡什麼圖案？”

我什麼都不喜歡，我隻喜歡你。

可我不敢把你紋在身上，隻能偷偷地，紋一枚你隨手打發給我的平安鎖。

你不會認出，這曾是你的東西。

就像你不會知道，沈聽心其實好愛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