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離開連家,沈聽心就收到消息,連靳城在監獄遭到毒打,被送到了醫院。
她立即趕去。
連靳城瘦了一圈,雙頰掛著青紫的傷,唇色卻蒼白如紙。
他被人打斷了一條肋骨,體內出血,連起身都困難。但卻因為囚犯的身份,他連躺在病床上,都要屈辱地戴著手銬,僵硬地側躺著。
沈聽心感同身受。
沒有人天生貪婪,想要的多,是因為失去的多。
連靳城也是。
名正言順的身份、愛他的母親、安穩的童年......甚至如今,連自由都沒了。
見到沈聽心脖間的掐痕,連靳城無力地歎了口氣,“聽心,對不起。當初我不該放過他,現在......苦了你。”
她緘默,舌尖像纏了一圈鐵絲。
當初求他放過連封的人是她,現在入獄受苦的人是他。
明明是她不好,內疚的人卻是他。
沈聽心不是會說話的人。
她想道歉,卻覺說不出口,最後隻憋了句:“城哥,你沒錯。是連封不好。”
“可他命好啊。”
連靳城眼神移開,自哂一笑。
“他一出生,就是連家的太子爺,而我隻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爺爺接我回來,卻始終不肯公開我的身份,原來是想培養我,好給連氏當牛做馬。
嗬,連封那個歹毒的媽,害死了我母親。連家人還無恥到,要我也賠上一輩子!
我不甘心,連封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連家的一切,應該屬於我。
可沒想到,才短短三年,我就被打回了原形......”
太子爺......
沈聽心下意識不反駁。
腦海中浮現起那個被連夫人帶進棺材的秘密,她縮了縮手指,別開視線。
離開時,沈聽心對連靳城說:“城哥,我一定會救你。”
連封說得對。
她是鐵石心腸的野獸,誰救了她、養大她,她就給誰賣命。
......
從醫院出來,沈聽心直接返回連家。
她到時,連封的車正開到門口。
見她去而又返,男人眼波微漾,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
他知道她無處可去。
優雅地,連封朝她吐露惡毒的字句:“回來找死麼?”
沈聽心吞下喉頭的苦,朝他重重跪下。
“大少爺,三年前是我太貪心,換了股權轉讓書,城哥隻是將錯就錯。您要怪就怪我,放過他吧。”
她無權無勢,也找不到證據為連靳城翻案,隻能厚顏無恥地來求連封。
起碼,不能讓他再找人虐打連靳城。
連封滯了半秒,拳頭收緊。
鐵板一塊的沈聽心,也會有折下頭顱的一天?
為了連靳城而已。
他嘲謔而笑,“求我?”
“是。我求您。”她垂下頭,語氣堅定。
連封又是一陣發笑,蒼寥的聲音愈來愈大。
笑夠了,他又懶懶地點了支煙,一條手臂搭在車窗沿,沉默地吞煙吐霧,眼瞳裏染著一點艱澀的玄青色。
良久,他說:“你靠過來。”
沈聽心照做,然後,被他抖了一身煙灰。
羞辱的意味很明顯。
她不反抗,“大少爺,隻要能放過城哥,您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男人悶笑。
笑的不知是哪個傻子。
忽然,車門一響,連封探手,勾住沈聽心的下頜,另一隻手夾著煙頭,落在她袒露的肩頭。
他含糊又刺人地笑。
“沈聽心,你見誰吃了虧會去咬狗的?你算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他手裏的煙頭,重重碾在她肩頭,甚至還旋了兩圈。
皮肉燒焦的味道,令沈聽心有一瞬的頭皮發麻。
她繃緊牙關,仍作出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大少爺......求您......放過城哥......”
“閉嘴!”連封眸子冷到極致,猛地甩開她。
“大少爺......”
“再說一個字,我立馬撞死你!”
連封重重關上車門。
“開車!”
他暴躁下令,用力扯開領帶。
司機戰戰兢兢地啟動車子,可車剛滑出去,一個人影突然撲過來,擋在車前。他刹車已經晚了,人影被撞倒,滾出幾丈遠,腦袋下立時漫出血跡來。
“沈聽心!”
連封惶然的聲音,驚起了遠處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