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鳶回到蕭家時,,管家早已等候在大門前,隻是麵色有些為難:
“紅鳶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林小姐派去大牢的人沒接到你,林小姐不高興了,正發脾氣呢,你小心點。”
居然有人敢在蕭鉞之的地盤發脾氣?
紅鳶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進去,就看到庭院裏多了一架秋千,林瑤曦一身白裙坐在上麵,蕭鉞之親自護在她身後,輕推她的肩膀。
“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蕭鉞之的語氣溫柔似水,眼裏的寵溺更是化不開。
縱然在他身邊五年,紅鳶也從沒見過他有這樣的一麵。
原來不是他不懂得溫柔,隻是這份溫柔不屬於她罷了。
紅鳶正想著,林瑤曦憤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給我跪下!道歉!”
紅鳶眼神一冷:“你有什麼資格讓我下跪?”
林瑤曦冷笑一聲,轉頭就朝蕭鉞之嗔怪:“鉞之,你看看她,我救了她,不求她感恩戴德,可她居然對我這個態度?”
“我隻跪自己的主子。”紅鳶麵若冰霜。
“那如果我讓你跪呢?”蕭鉞之站起身,聲音冷絕。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明顯是在為林瑤曦出氣。
紅鳶無法拒絕,咬著牙認命下跪。
在他身邊五年,這是她第一次跪別人,心中說不出的屈辱。
“不夠。”蕭鉞之的聲音毫無波瀾,“瑤曦為了救你出地牢,費了不少心力物力。你讓她受了委屈,隻是下跪怎麼夠?”
“瑤曦,你想讓她怎麼還?”
林瑤曦臉上帶著一絲得逞的快意:
“城西的斷崖上,聽說長著一種蘭草,價值連城。你去采來,就算你賠罪。”
紅鳶愣了神,她確實聽說過這種蘭草,所生長的環境惡劣,多少人即使喪命都摘不到,導致這蘭草千金也難買。
她也知道,林瑤曦根本不在乎什麼蘭草,隻是為了折磨她。
“好。”紅鳶紅了眼。
這任務和赴死,對她來說,區別不大了。
當天晚上,紅鳶全副武裝上了懸崖。
懸崖陡峭難攀,腹部的繩索跟隨每一個動作摩擦,很快破皮見血。
她的手被磨得十指全破才摘到一株蘭草。
在采到蘭草的一瞬間,她腳下濕滑的苔蘚猛地一鬆!
紅鳶連著蘭草一起從懸崖中間墜落。
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第一反應卻是還沒完成最後一個任務,還沒徹底和蕭鉞之
做個了結。
不過這樣死了,倒也痛快,一了百了。
劇痛席卷全身,失去意識前,她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脆響。
再睜眼的時候,她頭疼欲裂。
渾身恢複感知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一條腿幾乎動不了了。
對於一個賣命為生的殺手,腿何其重要。
她想起身卻沒有力氣,耳邊傳來了林瑤曦嘲諷的聲音。
“這就是你養的頂級殺手?看來也不怎麼樣。”
“她傷勢太重,一個月內很難恢複,根本不適合去執行任務,失敗的風險太大了。”是醫生的聲音。
失敗也就意味著死亡,紅鳶沒有很大觸動,她本來就是一個將死之人了。
自從有記憶以來她就是一個賣命的殺手,殺手死了,那是死得其所,無上榮耀。
接著是蕭鉞之的詢問:“瑤曦,你看要不要換一個人?”
“還有誰比她更合適?”林瑤曦尖叫起來,“我看她是故意的!故意摔斷腿,就是想賴在你身邊不走!”
“鉞之,你是不是還對她有感情?舍不得她去送死?”
“胡說什麼!”蕭鉞之的聲音帶著寵溺,“我現在心裏隻有你一個人。她?不過是個用得還算順手的殺手。不讓她去隻是想留著她更好地贖罪罷了。”
紅鳶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果然,幾年來,蕭鉞之隻是把她當成一個殺人工具。
她忍不住出聲,嗓子啞到不行:“我一定會去的。”
畢竟這是她答應蕭鉞之的最後一件事,完成後一切都結束了。
林瑤曦猛地望向她,眼裏盡是:“醒了?裝得還挺像!故意在鉞之麵前扮可憐,讓我當惡人,想讓他心疼是不是?好勾引他回心轉意?”
紅鳶不懂她的腦回路,辯解道:“我沒有,任務結束後,我會永遠消失在你們的世界裏。”
林瑤曦撇撇嘴,絲毫不掩藏自己對她的鄙夷。
蕭鉞之柔聲安撫:“好了瑤曦,別氣壞了身子。你知道的,我隻喜歡你一個。”
紅鳶忍不住想到從前,他將她壓在床上的時候,動情地說過:“紅鳶,我最喜歡的就是你。”
可現在的蕭鉞之對她隻有怨恨。
她愣神的這一秒,林瑤曦命人拿來了一個針管。
“這種藥物雖然是禁藥,但能夠讓人身上的傷快速好起來,就是有點副作用而已。”
林瑤曦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可怖,“鉞之,你覺得呢?”
紅鳶心中一驚,下意識去看蕭鉞之的臉色。
蕭鉞之看著林瑤曦,眼神永遠是溫柔的:“給她試試吧。”
紅鳶心如死灰,沒有再掙紮。
她十六歲被蕭鉞之從屍山血海裏帶回來,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被培養成殺手。
十七歲第一次執行任務就完美成功。
十八歲他說最喜歡她。
十九歲她就成為了最頂尖的殺手。
她一步步努力往上爬,為他殺了多少人,就是為了能夠離他再近一點。
但現在,她覺得離他還是太遙遠了。
冰冷的針尖深深紮進身體裏,紅鳶猛地繃緊了身體。
藥物注入的劑量很大,流進身體裏的時候,渾身經絡骨骼都在承受一陣又一陣的劇痛。
“呃啊——!”她痛苦地蜷縮起來,冷汗浸透了衣衫。
藥效帶來的劇痛還未平息,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
一大口鮮血噴濺在雪白的床單上,觸目驚心。
醫生嚇了一跳:“這反應不對!副作用怎麼會這麼嚴重,我記得不是這樣的啊,要不要停止注射……”
隻有紅鳶知道,這不是藥效的問題。
是她體內那無解的劇毒,在藥力的猛烈刺激下,提前發作了。
蕭鉞之皺著眉沉默,眼裏閃過一絲猶豫。
林瑤曦不滿地看向紅鳶:“我看是她自己身體太弱了,現在停止,我們的努力可都白費了。”
接著,紅鳶聽見蕭鉞之冷酷的聲音:“隻要能快速治好她的傷讓她去執行任務,怎麼樣都行。”
“吐這點血,算什麼?”
林瑤曦在一旁笑著補充:“對啊,又死不了。”
紅鳶心頭一痛。
是啊,她這條命,在他眼裏,從來就不算什麼。
紅鳶閉上眼,耳邊傳來他們離開時,鞋跟踩踏地板的聲音,一下一下,仿佛無情地踩踏她的心臟。
也好,早點結束任務,早點了斷這一切,然後從蕭鉞之身邊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