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熟悉的消毒水味裏。
手機在床頭櫃上不停震動,她艱難地拿過來接起。
“您好,是蘇小姐嗎?您預訂的婚紗已經到店了,請問您什麼時候方便來試穿?”婚紗店店員熱情的聲音傳來。
蘇見夏看著天花板,聲音沙啞而平靜:“不需要了,退掉吧。”
店員十分意外:“啊?蘇小姐,是……是我們的服務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嗎?”
“沒有,”蘇見夏輕輕搖頭,盡管對方看不見,“是我不打算結婚了,準備離開這裏。”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沈硯辭大步走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匆忙和擔憂,恰好聽到了最後幾個字。
他臉色微沉,走到床邊:“夏夏,你要離開去哪兒?”
蘇見夏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心臟下意識一縮,麵上卻竭力保持平靜:“……沒去哪兒,醫院不久後安排出差。”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沈硯辭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自然地接話:“昨天我進山找顏梔,找到她時她淋雨發高燒暈倒了,情況緊急,我就先送她去了最近的醫院。等安頓好她再回去接你,發現露營地沒人了,找了你一晚上,才接到電話說你出了車禍,立刻就趕過來了。”
他握住她沒受傷的手,語氣充滿歉意:“夏夏,對不起,是我的疏忽,讓你一個人遭遇這種意外……原諒我,好嗎?”
看著他麵不改色地說著徹頭徹尾的謊言,蘇見夏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極淡卻冰冷的弧度:“意外嗎?我還以為……這又是顏小姐安排的什麼新考驗呢。”
沈硯辭麵色驟然一僵,過了好幾秒才沉聲道:“別胡思亂想,真的是意外,我怎麼會和她一起騙你。”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他口中那個“發高燒暈倒”的顏梔,此刻正精神抖擻、妝容精致地走了進來,手裏還拎著一個保溫桶。
“蘇醫生,你醒啦?”顏梔走上前來,“聽說你出了車禍,我可擔心了,特意讓家裏燉了補身的魚湯過來給你嘗嘗。”
說著就要打開保溫桶。
蘇見夏別開臉,冷聲道:“不用了,謝謝。”
顏梔動作一頓,眼底閃過一絲惡意,隨即“哎呀”一聲驚叫,像是手滑,整桶滾燙的魚湯猛地朝蘇見夏的傷腿潑去!
“啊——!”
鑽心的劇痛襲來,滾燙的湯汁滲透紗布燙在傷口上,蘇見夏痛得瞬間蜷縮起來,幾乎喘不過氣。
沈硯辭臉色也變了,立刻上前用紙巾擦拭,語氣帶著責備:“顏梔!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顏梔立刻委屈地扁著嘴,眼圈說紅就紅:“硯辭哥,不是我……是蘇醫生她好像不太喜歡我,不肯喝湯,自己揮手不小心打翻的。她是不是……是不是還在記恨我?”
她三言兩語,輕易將責任推卸幹淨,反而暗示蘇見夏不識好歹且心懷怨恨。
沈硯辭擦拭的動作慢了下來,他看向蘇見夏的眼神裏,那絲歉意逐漸被懷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所取代。
“夏夏,顏梔也是一片好心。就算你不喜歡,也別這樣。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考驗,過去了就過去了,沒必要一直耿耿於懷。”
“考驗?”
忍了太久的情緒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蘇極夏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沈硯辭!是不是隻要打著考驗的名義,就可以毫無底線地折磨我、侮辱我?是不是在你眼裏,我所受的所有傷害和委屈,都可以用輕飄飄的‘考驗’兩個字一筆帶過?!”
她喘著粗氣,眼淚終於決堤,混合著絕望砸落:“既然在結婚之前,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就對我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厭惡和抵觸,那這個婚,真的還有結的必要嗎?就算我勉強嫁給你,未來幾十年,我是不是要永遠活在這些無窮無盡的‘考驗’和羞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