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芷禾醒來時,已在彌漫消毒水氣味的醫院病房中。
她隱約聽外麵喧鬧,聽說霍子行調來全城專家,並將血庫全麵封存;手術室讓保鏢層層死守,百名保姆在頂樓VIP病房待命,陣仗極大。
宋芷禾被轉至普通病房,一旁小護士低聲豔羨:
“聽說隔壁林小姐隻輕微擦傷,霍總就開通頂樓豪華總統病房讓其入住,連床單枕套都親自篩選備齊。”
“反觀病床上這位,病危通知書下了近五十份卻無人問津,真是同人不同命。”
“霍總對林小姐可真愛啊,封全城血庫隻為她一人服務,生怕她有一點點閃失。”
宋芷禾閉眼躺冰冷病床上,眼淚無聲滑落浸濕枕頭。
原來剛才救援的盛況,根本不是為她這重傷者準備。
得知霍子行拋下所有緊急行程,隻為陪受驚嚇的林清月,宋芷禾強撐劇痛病體,坐電梯想去問個明白。
來到林清月病房門前,透過門上玻璃窗,宋芷禾看見霍子行正貼心細致為林清月按摩捏腳,眼神溫柔似水。
宋芷禾喉頭一哽,心口如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
相戀三年,霍子行從未對她這麼體貼入微過。
未回神,她就見霍子行小心翼翼摘下一直貼身佩戴的平安符,認真鄭重放在林清月掌心:“這平安符是得道高僧開過光的,是我最貼身之物。如今你回來,時機已到,它定保你今後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林清月感動落淚,猛撲進他懷裏。
宋芷禾指尖艱難攀沿冰冷牆壁,胸口如壓千斤巨石,悶痛不堪幾乎無法呼吸。這平安符,是霍子行在他們戀愛周年紀念日那日,專程驅車幾百公裏去往最靈驗的寺廟,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誠心求來的。
他甚至因體力不支從千階樓梯滾落,也咬牙重頭再來;膝蓋磨破、掌心滲血,霍子行因此高燒三天,但仍將求來的平安符緊攥手中,說要第一時間給她戴上。
原來,他那時心裏想的、真正要求平安的,是林清月。
而宋芷禾直到現在才可悲明白,霍子行的真心,從未有一刻付諸於她。
宋芷禾拖著沉重如灌鉛的步伐離開,剛出電梯就被等候在此的霍子行一把拽住,粗暴摁在牆上:“阿禾,我知道這次比賽你嫉妒月月拿第一名,但你也不能製造事故坑害她,她身子弱,要出大差錯你負得了責嗎?”
宋芷禾心口絞痛,幾乎喘不上氣:“事故跟我無關!”
“可當時那麼多人都親眼看見是你搗鬼,你還敢狡辯!”霍子行臉色陰沉可怕,語氣充滿不信任,“若不是月月心善替你說話平息眾怒,你以為你還能安穩站在這裏嗎?”
宋芷禾扯出嘴角,露出慘淡平靜的笑容:“你既然隻信她,又何必再來質問我?”
霍子行察覺她情緒異樣平靜,心底莫名一慌,趕緊放軟姿態抱她入懷:“你跟我在一起三年,享盡霍家資源富貴;月月剛回來,受了那麼多苦,我當然要先補償她。你懂事點,別胡亂吃醋。阿禾,還有三天我們就能補辦婚禮了,我隻是不想再橫生事端。”
“三天後我就自由了。”宋芷禾在心裏默念,她用力推開他,聲音疲憊:“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我送你。”霍子行趕緊握住她冰冷的手。
下一秒,他口袋裏的電話鈴聲急促響起,霍子行匆忙接起,語氣瞬間緊張溫柔:“月月別著急,我馬上過來陪你。”
未等宋芷禾有任何反應,霍子行已鬆手轉身,快步離開,頭也不回。
宋芷禾獨自站在原地,嘴角揚起譏諷弧度。早在十分鐘前,她就已收到林清月發來的挑釁消息:
“關於比賽現場事故的始作俑者,我隻是隨口跟子行哥哥開玩笑說,可能是你做的,可沒想到所有人都信了,包括子行哥哥呢!他肯定是去找你算賬了吧?我明明都讓他千萬不要責怪你的。”
“不過子行哥哥以前就對我唯命是從,我隻要有任何一點點不舒服,他都會立馬放棄一切來陪我。你看,他現在又因為我一個電話,就丟下你了吧?”
隻不過,當宋芷禾看見這些消息時,內心早已麻木,毫無波瀾。
她看著霍子行早已消失不見的背影,冷笑一聲。
正要過馬路時,一道刺眼車燈猛然打出。
宋芷禾偏頭之際,一輛無牌麵包車速度極快,如脫韁野馬徑直朝她撞來——
“砰!”
巨響中,她的身子重重飛上車前窗,又滾落地麵,鮮血從半空灑出。宋芷禾躺倒在冰冷血泊之中,意識模糊。
司機從車上走下,戴麵具,還不忘在她已血肉模糊的腦袋上狠踩幾腳,聲音猙獰:“當初林國輝那老東西害了你爸鋃鐺入獄,如今林小姐也要你死,那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宋芷禾腦袋一片空白,最後意識是被抬上救護車,耳邊是刺耳鳴笛聲。
醫院走廊處,醫生跨在擔架上給她緊急供氧,牆壁懸掛的電視正播報本地新聞。畫麵中,林清月風姿綽約立於北城最大劇院舞台中央拉小提琴,霍子行在一旁專注為她鋼琴合奏。
今天是北城劇院頂級慈善演奏會,也恰好是林清月生日。
宋芷禾差點忘了,霍子行初學鋼琴時曾說過,是為了有一天能和他的女孩奏響天籟之音。
而他如今甘願自降身價,給林清月作配,倒真是“天作之合”。
醫生大汗淋漓,持續對她心臟按壓,聲音焦急:“宋小姐,您嚴重大出血,雙手手臂粉碎性骨折,神經損傷嚴重,恐怕......恐怕要截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