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滿堂死寂,落針可聞。
一位衣著華貴的宗室女率先打破沉默,沉聲道:“殿下,既確定邪祟源頭,為保雲大小姐平安,也為宮中安寧,此禍患......當立即處置。”
眾人紛紛俯身附和:“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蕭北承臉色陰沉得能滴水,目光銳利刺向太醫:“你當真確定?若有半句虛言,孤摘你腦袋!”
太醫伏地叩首,聲音發顫卻肯定:“臣以全家性命擔保!邪祟之氣確源自雲二小姐其身!此祟不除,大小姐性命危在旦夕!”
“殿下!”眾人見狀,跪倒一片,聲浪更高,“請殿下速速決斷!”
蕭北承攥緊拳,目光掃地上慘白無言的雲茯苓,又看懷中氣息奄奄的雲詩音,喉結滾動,竟罕見有一瞬遲疑:“驅除邪祟......可還有其他溫和之法?”
太醫支支吾吾,在他逼視下才顫聲:“或可......嘗試古法......先以荊條鞭笞九九之數,驅散表層邪氣,再以黑狗血潑身,穢氣浸染......其後赤足走炭火,灼盡陰邪......”
“最後......跪鐵釘板,直至邪祟徹底清除,或可保雲大小姐無恙。”
此言出,滿座皆驚。
這哪是除邪,分明是奪命酷刑!
蕭北承瞳孔驟縮,下意識厲聲斥:“不可!”
恰此時,他懷中的雲詩音發出痛苦呻吟:“北承哥哥......我好痛......渾身都冷......”
蕭北承立刻伸手緊緊回握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別怕,詩音,我絕不會讓你有事。”
下一秒。
似下定了決心,將雲茯苓徹底拋腦後,冷聲指令:“便依太醫所言!立刻行刑!”
說完,轉身將雲詩音緊緊護懷中,不再看身後。
雲茯苓隻覺心臟被無形手狠狠攥住,驟然停跳。
他為雲詩音,當真是昏了頭,這荒誕邪說竟也全然信。
她被粗暴按在冷硬地麵,粗糙帶刺的荊條狠狠抽打單薄脊背。
破空聲呼嘯至,一道道猙獰血痕迅速染紅素色禪衣。
她咬破唇,硬生生將所有痛呼咽回喉嚨。
痛到極致,反而麻木,隻覺渾身血液都冷透。
荊條才停,腥臭粘稠的黑狗血便迎頭潑下,糊住眼睛,帶來窒息般惡心。
尚未喘過氣,又被粗暴推搡到燒得通紅的炭火前。
赤足踏上滾燙炭火,每一步都皮開肉綻,發焦糊氣味。雲茯苓硬是咬碎銀牙,一步一血印走過去。
腳底下的火焰再灼人,也比不過此刻逐漸冰冷死寂的心。
最後是寒光閃閃、釘尖朝上的鐵釘板。
侍衛毫無憐惜,直接將她推倒其上!
“呃啊——!”
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鳴終於衝破喉嚨。
劇烈疼痛讓她渾身痙攣,幾乎瞬間昏死。
高座上,蕭北承放膝上的手幾不可查輕顫,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幾乎忍不住起身喝停。
太醫急忙叩首阻止:“殿下!此刻若停,邪祟反撲,前功盡棄!大小姐恐有性命之危!”
蕭北承欲抬起的手僵半空,最終緩緩垂下。
他終究,沒有再回頭。
血泊中,雲茯苓抬起被血汙糊住的眼,望向始終背對著她的挺拔身影。
可從始至終,那男人都沒轉身看她一眼。
雲茯苓心中自嘲笑,鮮血從嘴角溢。
這就是她曾傾心愛慕的人。
她的痛,小薇的命,在她姐姐麵前,統統輕賤如草芥。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一瞬。
被一聲輕微咳嗽強行拽回一絲清明。
是雲詩音醒了!
蕭北承的聲音緊繃,帶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與懷疑:“為何詩音還未好轉?”
猛地轉向太醫,目光如炬:“你膽敢欺騙孤?!”
太醫噗通重重跪倒,冷汗涔涔:“殿......殿下息怒!二小姐身上最後一絲邪氣頑固異常,乃......乃至親血脈相連之怨念所化,尋常方法難根除!”
“至親血脈?”蕭北承眉頭緊鎖,語氣森寒徹骨,“說清楚!”
太醫頭埋得更低,幾乎匍匐在地:“殿下,最後這縷邪氣,源於二小姐生母在天之靈的不散怨念!唯有......毀其靈牌、掘其墳塚,再將她浸入特製藥浴三日三夜,逼出邪毒,方能徹底保大小姐安康!”
“掘墳......毀靈牌?”蕭北承呼吸猛地一窒,倏然轉頭看血泊中幾乎不成人形的雲茯苓。
心頭莫名被尖銳物刺中,竟生幾分強烈不忍與遲疑。
可事已至此,宛若箭在弦上。
他不能拿詩音的性命冒險。
“沒聽到太醫的話?!”聲音冷硬如鐵石,對侍衛厲喝,“即刻去辦!掘墳、毀牌,不得有誤!”
“不......不要......求求你......不能動我娘......”
雲茯苓竟掙紮著抬頭,努力想看清他方向,破碎聲音從喉嚨擠出:“殿下......求您......那是我娘......”
然而她微弱如蚊蚋的哀求,被殿內冷風一吹,便散了。
兩名侍衛麵無表情上前,粗暴架起她。
下一刻,她被扔進早已備好、裝滿刺鼻藥液的巨大木桶!
濃烈苦澀藥味瞬間吞沒她。
腹部傳來陣陣劇烈絞痛,仿佛有重要東西正被強行剝離身體,清澈藥液迅速被大量湧出的鮮血染成刺目紅。
有經驗的嬤嬤探頭看,頓時失聲尖叫:“不好了!她這是......這是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