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月顰驚駭，嚇得跌坐在地上。

她慌忙將傳信彈摔在地上，扯住他的褲腳，哀求：“蕭淮之......別殺招財......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亂神藥藥效上頭，她臉色漸漸青紫。

看見他裙裾上碎瓷劃破的血痕，蕭淮之眸色驟變，竟顧不得追問信號彈來源。

他俯身抱起江月顰，衝向內室嘶吼著：“快叫大夫！給顰顰處理傷口！”

他緊攥著她冰冷的手，聲音發顫：“我隻讓你跪在佛堂祈福，怎麼膝蓋傷成這樣？”

“你是不是想割腕自殺，好讓我悔恨終身？”

江月顰無力回應，迫於藥效暈了過去。

大步追來的柳父望著蕭淮之焦急的背影，眼神陰鷙地對身後心腹道：“我會支開蕭淮之，你們去綁走那個女人！”

江月顰在滿室藥香中恢複神誌，見蕭淮之守在床邊，眼中滿是失望與沉痛：“顰顰，你怎能用簪子刺傷紅箋？”

“還為逃避責罰，故意吞下‘亂神丸’讓自己昏迷......”

“你如今心思深沉又狠毒，真讓我失望透頂！”

江月顰知道渾身是嘴也說不清，隻能撐著身子跪下去，低眉哀求：：“你想怎麼罰我都行，隻求留招財一命。”

蕭淮之神色微僵，聲音冷如寒冰：“它因你過錯喪了命，這是給你的教訓，待會去向紅箋賠禮道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江月顰的心臟像被人生生撕裂，疼得險些喘不上氣來......

記得在娘親墳頭，招財窩在蕭淮之懷裏安睡，他輕撫著貓毛，鄭重允諾：“嶽母，您放心，我會護好顰顰和招財的。”

以前，他在庭院中小憩，招財咬死了爬到他脖子處的竹葉青，他讚不絕口：“招財！你真是爺的救命恩人！”

可今日，他為了給柳紅箋出氣，竟下令殺了招財！

救命恩人，萬千誓言，抵不過青梅一句謊言！

江月顰忍不住痛哭，淚水流幹，看向他時眸中隻餘死寂：“我記住了，我會向她請罪，會傾盡全力好好‘彌補’她。”

還有‘彌補’你這個負心漢。

見她神色灰敗如枯槁，蕭淮之難掩心疼，變著法哄了許久。

江月顰疲憊地閉上眼睛，自始至終沒回應他半分。

“爺，柳小姐醒了。”

小廝的聲音在外響起。

蕭淮之眸中陡然亮起光，俯身給她掖好被角，語氣冷淡：“顰顰，我從未想過要罰你，但我不能縱容你持簪傷人，因為這不對。”

“明日你去佛堂靜思七日，算是懲罰。”

房門合上的瞬間，本以為流盡的淚又洶湧而出。

她今日險些被亂神丸毒成瘋婦，他卻信她是自己吞了藥。

他還讓她認罪，逼她去求柳紅箋寬恕。

何其可笑！

不過，想她認罪是不可能的，想讓她卑躬屈膝討好柳紅箋，更不可能！

江月顰掙紮著起身，準備從後門出府，忽然有人從身後捂住她的口鼻，她手腳用力踢蹬，想要掙脫。

在後花園紫藤架下，蕭淮之正與柳父含笑交談。

“蕭——淮之！”

她拚命嘶喊。

男人疑惑扭頭，丫鬟攙扶著柳紅箋走近，他立即回眸，上前摟住了女人，眸光溫柔。

古樹投下濃重陰影，將江月顰無情吞噬進黑暗。

江月顰再次睜眼時，已身處一間漆黑的密室。

黑衣人抽出短刀割開她手腕，她手腕垂落在冰水中，溫熱的血珠在水裏暈開，血腥氣混著冰水的寒氣，彌漫在鼻尖。

“蕭府主母。”黑衣人聲音陰冷如索命閻羅，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細縫：“在你血盡而亡之前，給你看出好戲。”

她艱難撐開眼皮，順著縫隙望出去。

對麵雕花窗前，身著大紅錦繡嫁衣的柳紅箋正坐在妝鏡前，勾著蕭淮之腰帶，嬌嗔道：“嘴都親紅了，待會唇脂都省了。”

“省下不更好？”蕭淮之沾染唇脂抹在唇上，然後傾身：“夫君親口幫你上妝......”

男女情動的癡纏聲一聲高過一聲。

柳紅箋後仰著頭，眼眸迷離：“淮之，江月顰與我，誰更勾你性致？”

“從前是她，如今......”男人呼吸粗重，混著饜足的低笑，刻意頓了頓，字字如刀：“與你才能盡興。”

與你才能盡興......

江月顰絕望閉眼，溫熱的血不斷從腕間流出，染紅了所有冰水。

彌留之際，她的夫君在許殺她之人鳳冠霞帔，做著夫妻情事......

很好！

冰涼的昏沉感將江月顰徹底吞沒。

“吱呀——”

房門發出一聲輕響，一道高大身影悄無聲息潛入，一招便了結了屋內的黑衣人。

她被人抱起，那人懷抱寬闊又溫暖：“江月顰，別睡，我來救你了！”

男人嗓音沉穩有力，是楚梟何。

江月顰在鬼門關回頭，死死攥住他的衣襟，聲如蚊蚋卻藏著毀天滅地的決絕：“安排一具以假亂真的女屍，讓我‘死’在這......讓他親手為我收屍......”

今日，她要向死而生，讓複仇之花蔓延蕭柳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