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被劇痛撕裂,我猛地睜開眼睛,天色已經昏暗。
悠悠!
心臟驟然緊縮。
我掙紮著去摸口袋,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嗤笑。
溫予淮靠在不遠處的車邊,手裏晃著我手機。
"一醒來就找情郎?"
他指著屏幕上"郭濤"的未接來電,滿臉譏諷:
"你這副破爛身子,竟然還有人要?"
我瞳孔驟縮。
那是悠悠的主治醫師!
"把手機還我!"
"求人該是什麼態度?"
他俯身,呼吸噴在我耳畔。
“就像你當年求我上你一樣......”
被下藥的不堪往事,再次被他提起。
我抬手就是兩巴掌,指骨撞在他顴骨上發出悶響。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或者叫句予淮哥哥,就像以前那樣。"
“惡心。”
我轉身就走。
可這裏是郊區,沒有手機根本叫不到車。
溫予淮卻追上來,拽住我:
"黎緋!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女人想上我的床?"
"滾。"
我甩開他:"我要去醫院。"
"醫院?"他愣了下,隨即冷笑,"苦肉計演得挺像,可惜......"
“你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樣子嗎?還以為自己能影響我分毫?”
我沒再看他一眼。
換做從前,我定會撕爛他那張虛偽的臉,可現在,我沒精力。
女兒,也等不起。
等我終於用包裏僅剩的現金打車趕到醫院時,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郭醫生站在ICU門口,白大褂上滿是褶皺。
他摘下口罩的瞬間,我的世界轟然崩塌。
"節哀。"
“悠悠撐到最後一刻......一直在喊媽媽。”
"剛好有個匹配的腎病患者,我打了你一下午電話..."
我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機械地推開ICU的門。
悠悠小小的身體被白布覆蓋著,露出的手腕上還留著輸液針頭的淤青。
床頭擺著她最愛的兔子玩偶,那是我用廢棄的戲服布料縫的。
恍惚間,我聽見她脆生生地喊媽媽,看見她踮著腳要抱抱的模樣。
胸腔裏的人工心臟突然發出尖銳的聲音,我一口鮮血直接噴在了白布上。
再醒來時,郭醫生正對著X光片皺眉。
"你自己看看!"
"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腰椎了,就這身體還想賣腎?"
"你到底有沒有拿藥吃?"
我撐著想坐起來,脊椎卻傳來骨頭碎裂般的疼痛。
"反正要死的。"
"省下的錢夠悠悠多住兩天ICU。"
"但癌細胞侵蝕骨骼的疼痛堪比剔骨!"
"比得過活剖取心嗎?"
"比得過不打麻藥破腹取子嗎?"
車禍那天,醫生說我子宮破裂必須全切,但麻藥會影響胎兒。
我都生生忍過了。
郭醫生的筆啪嗒掉在地上。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遞給我一盒止痛藥:
"至少...最後的時光別不會太痛苦..."
醫院似乎永遠嘈雜。
隔壁床孕婦嬌嗔著讓老公揉腿,對麵診室新生兒響亮的啼哭。
而我的眼淚早在那場車禍裏流幹了。
"喲,這不是黎大明星嗎?"
白芊芊做作的聲音刺進耳膜。
溫予淮摟著她站在三步之外,手裏拿著產檢單,仿佛勝利者的旗幟。
她故意往溫予淮懷裏縮了縮:
"予淮哥,人家好怕...她會不會又發瘋打我?"
“不會,誰敢傷害我妻兒,我不會放過她!”
他盯著我蒼白的臉,嘴角勾起殘忍弧度:
"怎麼這副哭喪臉?死人了?"
我看著溫予淮,恍惚間看見那個為我遮風擋雨的孤兒院少年。
"是啊。"
"溫予淮,我們的女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