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回到家時,母親正在收拾著行李。
“學校遠,多準備些,好好照顧聞舟。”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興奮,“以後你可是要嫁進謝家的,現在就得學著體貼......”
她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我的喉嚨一陣發緊。
一股莫名的鬱氣在胸腔翻湧,幾乎要衝破喉嚨。
“媽,”我打斷她,聲音嘶啞,“我去不了清北了,謝聞舟改了我的誌願。”
她猛地轉身,臉色驟沉:“改成哪兒了?”
我報出京城那所專科學校的名字,眼神緊盯著她,期盼從她眼底看到一絲憤怒和心疼。
聽到校名,她反而放鬆下來:“在京市就行,你給我記住,你往後唯一的正經事,就是拴牢謝聞舟。”
“現在你爸的公司全靠謝家撐著,你要是連這點用處都沒有,以後就別再進這個門!”
她話裏每一個字都砸地我的心口抽痛。
是啊,家裏垮了之後,我對她來說,就隻剩下這點價值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妝容精致的女人,眼淚凶猛地往上湧。
這樣也好。
她看不上我這個女兒,那離開時,我也不要她。
正想著,敲門聲猛地響起——
“阿泠!開門!”
謝聞舟幾乎是撞進來的,他衝到我麵前,毫無征兆地“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
接著,他抬手照著自己臉狠狠抽了一巴掌。
“我不是東西,阿泠,你打死我吧。”
他眼眶發紅,聲音沙啞,像是痛苦到了極致。
我媽急急地去扶他起來:“聞舟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
謝聞舟甩開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折疊水果刀,硬塞進我手裏。
他抓著我的手腕就往他自己胸口摁。
“昨晚你生日我不該走,可是人命關天,我沒辦法......你要是恨,就往這裏捅!隻要你能出氣。”
“夠了!”我媽尖叫著打掉我手裏的刀,“聞舟已經這樣了,泠泠你還想怎麼樣?見好就收!”
她盯著我,眼神滿是威脅。
這一刻,胸腔裏所有翻騰的怒火和委屈驟然熄滅了,隻剩無邊無際的疲憊。
最終,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起來吧。”
我的聲音平靜地可怕:“我不怪你,畢竟......那是一條命。”
謝聞舟立刻狂喜地摟住我:“我就知道,我的阿泠最大度了。”
我的手垂在身側,第一次,沒有回抱他。
餐桌上,他像過去千百次一樣,細致地替我布菜,挑淨魚刺。
他記得我不吃薑,記得我所有的口味和習慣。
可就是這個對我如此“好”的人,卻為了別人,輕易毀掉了我的未來。
飯後,母親幾乎是強行將我們推出門:“去看電影啊,最近那部喜劇很火,年輕人就該多約會放鬆。”
為了不暴露我的離開計劃,我隻能壓下所有情緒,跟他進了影院。
屏幕上光影變幻,笑料迭出,四周爆發出陣陣哄笑。
謝聞舟坐在我旁邊,卻明顯心不在焉。
他的手機屏幕一次次亮起,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可愛的小貓頭像。
是江歲歲。
他的拇指飛快地回複,嘴角偶爾揚起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電影院越熱鬧,顯得我越落寞。
影片過半,他的手機再次亮起。
這次,他瞥了一眼,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湊近我,壓低的聲音裏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急促:“阿泠,我去下洗手間。”
可是直到影片結尾,他都沒有回來。
反而,我身後傳來的一些異樣響動——像是壓抑的喘息,又夾雜著座椅輕微的吱呀聲。
起初很輕微,但後來變得有些肆無忌憚。
周圍開始有竊竊私語聲,細小卻很清晰。
“後排那對......幹嘛呢?公共場合,注意點影響行不行?”
“嘖,這麼急不可耐,開房去啊,在電影院裏像什麼樣子。”
“年輕人嘛,就是火氣旺,行為放肆點......”
那些議論聲越來越大,甚至壓過了電影的音效。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
鬼使神差地,我猛地回過頭。
就在後排昏暗的光線下,謝聞舟端坐在椅子上麵色潮紅。
那個曾楚楚可憐說著不會拆散我們兩人的江歲歲——
此刻正埋首在他腿間,發絲淩亂,動作投入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