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隻有蘇莘莘。
她端著杯水,居高臨下,臉上是勝利者的憐憫。
“姐姐,喝點水吧。”聲音甜絲絲的。
望舒渴得喉嚨冒煙,掙紮著想接過杯子。
蘇莘莘“哎呀”一聲,杯子脫手,故技重施。
“啊!”劇痛讓望舒瞬間清醒。
蘇莘莘卻猛地抬腳,狠狠踩在她手腕上。
尖細的鞋跟碾著皮開肉綻的傷口。
“呃!”
望舒痛得蜷縮。
她想起閔川逸教她如何用腕力穩住槍,如今這手腕,正被他的心上人碾碎。
“姐姐,”蘇莘莘俯身,“川逸哥哥說,讓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聽說你這雙手,當年還替他擋過子彈?嘖嘖,這麼厲害啊。”
她腳下再次用力,碾磨,“一個贗品的手,小偷女兒,也配提當年?”
望舒眼前發黑,痛到極致反而麻木。
靶場陽光裏他含笑的臉,與此刻地下室蘇莘莘扭曲的笑容重疊。
她不再掙紮,不再出聲。
蘇莘莘無趣地收回腳,嫌惡地蹭了蹭鞋底。
“真無趣,不過呢,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失去的都要在你身上拿回來。”
留下最後一句,她轉身離開。
為了活著離開,她必須學乖。
閔川逸再次出現,讓她出來養傷。
望舒隻是垂著眼睫,低聲回應。
她乖順地跟在管家身後。
閔川逸看著她過分溫順的背影,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這不像她。
但蘇莘莘依偎過來,軟語央求他陪她,那點異樣瞬間被拋諸腦後。
傷沒好透,閔川逸便讓她望舒參加家族晚宴。
“安分點,”他眼神警告,“別嚇到莘莘。”
望舒垂眼。
宴會廳金碧輝煌。
蘇莘莘一身白裙,依偎在閔川逸身旁。
眾人目光聚焦,滿是讚歎豔羨。
望舒獨自縮在角落,腕骨和腰後的傷隱隱作痛。
她想起十歲那年,也是這樣的宴會。
她打翻了果汁,弄臟裙子,窘迫得快哭出來。
是閔川逸大步走來,脫下外套裹住她,冷冷掃視竊笑的人群:
“我的小姑娘,輪得到你們笑?”
他牽著她離場,帶她去吃最愛的冰淇淋。
那時他的掌心,很暖。
“哎呀!”一聲嬌呼打斷回憶。
蘇莘莘不小心撞到侍者,香檳潑了望舒一身。
冰涼液體浸透薄衫。
“對不起!”
蘇莘莘驚慌失措,往閔川逸懷裏縮,“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笨手笨腳......”
賓客目光齊刷刷射來,帶著審視與無聲的指責。
閔川逸摟緊蘇莘莘,眼神刺向望舒,“連站都站不穩?礙事。”
望舒渾身濕冷,狼狽地僵在原地。
侍者遞來毛巾,她沒接。
她看著他低頭,用最溫柔的聲音哄著蘇莘莘:“別怕,沒事了。”
那溫柔,曾是她的盔甲,如今是捅向她的刀。
可更深的夜,還在等著她。
閔家黑白皆沾,樹敵無數,宅內安保自然強大。
可不知為何,仇家破了閔家防禦係統。
槍口直指蘇莘莘。
“閔川逸!你女人母親差點害死我,血債血償!”
來人麵目猙獰。
蘇莘莘嚇得尖叫,死死抓住閔川逸的胳膊,“川逸哥哥救我!不是我母親!是望舒,對,是她......”
閔川逸臉色鐵青。
他想起雨林裏,少女撲向他擋子彈時決絕的臉。
她說:“川逸,別死。”
如今,那雙曾為他扣動扳機的手,傷痕累累。
見男人無動於衷,蘇莘莘猛地指向望舒,“是她媽放的火,她才是災星!她欠我的,該她還!”
空氣死寂。
閔川逸思緒回神。
“她說得對。”男人聲音平靜,“你欠莘莘的,該還了。”
他抽出一把匕首,扔在望舒腳下,發出刺耳脆響。
“自己動手,”他毫無波瀾,“放夠血,平息他的怒火。”
望舒看著地上的刀,又看向閔川逸。
他護著蘇莘莘,像護著稀世珍寶。
而她,是隨時可以丟棄的垃圾。
她彎腰,撿起冰冷的刀柄。
觸感陌生又熟悉。
他教她握槍時說過,“小舒,槍是保護自己的最後底線。”
現在,他遞給她刀,讓她剜向自己。
望舒用力劃下。
鮮血瞬間湧出,暗紅滴落在地毯上。
劇痛讓她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
“不夠。”蒙麵人獰笑。
閔川逸皺眉,聲音冷酷:“繼續。”
望舒閉了閉眼,第二刀,更深。
血如泉湧。
她痛得悶哼,視線開始模糊。
她仿佛看到福利院陽光下,少年閔川逸向她伸出手:“跟我走,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多諷刺。
她搖搖欲墜,血在地毯上積成一灘。
蒙麵男人似乎滿意了,啐了一口,帶人離開。
蘇莘莘捂著心口,細聲細氣:“川逸哥哥,我要暈過去了......她流了好多血。”
閔川逸小心抱起蘇莘莘:“別怕,沒事的。”
他抱著他的珍寶,大步離開,隻留下一句:“把她安置好。”
保鏢粗暴地架起意識模糊的望舒。
拖行中,她腕上血流不止,染紅了衣袖,也染紅了......她那顆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