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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滿是她的嘔吐物，地上都是飯盒裏的殘渣。

渾身血液瞬間上湧，我剛換完的床單，此刻又狼狽不堪。

“媽，您手邊就是垃圾桶，為什麼要吐在床上？！您能不能別再這麼折騰人了！”

她發瘋般地將枕頭朝我扔來，嘴裏不停罵著，

“你又跑到哪躲清閑去了！為什麼洗完衣服不趕緊回來！”

似乎仍不解氣，她又抄起桌上的杯子朝我扔來。

我沒有躲，任由杯子砸到我的頭頂，鮮血像溪流般從我額頭緩緩滑落。

她一怔，似乎沒想到我會站在原地挨打。

她下意識將手攥成拳頭又鬆開，我知道，這是她無措時的表現。

不過一秒鐘，她又換了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你是不是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都不知道躲嗎？！我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了。”

“早知道你隻會惹我生氣，我不如一出生就把你掐死！”

她滿眼狠戾地看著我，仿佛我不是女兒，而是她的宿敵。

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我順著牆壁滑坐在地。

我平靜地盯著她，眼見不斷浮現兒時過往。

“媽，您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從前您最愛幹淨最要麵子，家裏永遠是整齊的，也不允許別人看見你的狼狽。”

“可現在，我真的覺得您是在故意折騰我。”

“十分鐘要喝一次水，一小時要吃一次飯，飯菜不是鹹了就是淡了。”

“夏天您說紙尿褲熱，可冬天您也不穿，我每天都要給您洗試幾次床單衣服，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我低頭看向自己，原本白皙纖細的雙手早已皸裂，雙手也因為洗衣服過多患上了腱鞘炎，甚至連擰瓶蓋都變得困難。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對我諸多不滿。

等我再抬頭時，發現媽媽的眼裏也蓄滿了淚水。

我有些不知所措，跌跌撞撞站起身，想為她擦幹眼淚。

剛走一步，她就伸出手攔住了我。

她的目光裏滿是悲戚，還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媽，我們還像從前那樣，不好嗎？您別再故意折騰我了，好不好。”

我的語氣近·乎哀求。

她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親人，縱然她有諸多不是，我也舍不得拋棄她。

可下一秒，我所有的不舍便被她一點點擊潰。

她伸手抓起床上的嘔吐物朝我扔來，還抹在周圍的牆壁上。

“我就是要故意折騰你，我落得今天這個模樣，都是拜你所賜。”

“知道你爸為什麼和我離婚嗎？就因為你是個女孩兒，因為你是女孩，所以讓我的家庭支離破碎！你現在照顧我，都是你欠我的。”

“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她的臉扭曲又猙獰，仿佛所有不幸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忽然，護士敲響了房門。

“6號床，小聲一點，已經很晚了，其他病人還要休息。”

媽媽非但沒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她拔高了聲調，“我就是不睡覺，我不休息誰都別想休息！”

“我不要在這個破爛醫院住，我要去私立醫院！”

我被折騰得筋疲力盡，深深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要我去死，你才心滿意足。”

她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