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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嫁前的最後一頓飯，媽媽給我盛了一碗麵。

我沒有接碗，靜靜看著媽媽說：

“媽，我這碗沒有蛋。”

所有人都是一愣。

弟弟好像頭一次注意到我的碗和他的碗有所不同。

“媽，你也太粗心了，怎麼就我姐這兒沒煎蛋。”

媽媽慌裏慌張地站起來，一把搶過我的碗。

“媽給忙忘了，安然，這就給你添去。”

她扯出一個尷尬的笑。

我笑了下，看著弟弟說：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遠嫁嗎？”

“因為3年時間裏，我老公給我煮過324次麵，沒有一次少了這顆煎蛋。”

夏子睿覺得匪夷所思：

“就因為一個蛋？”

我緩緩點頭。

“對，就因為一個蛋。”

......…

夏子睿看我的表情好像在看傻子一樣。

“姐，你不會還在對剛剛的事情耿耿於懷吧？”

“媽不就今晚疏忽了，又不是故意的，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嗎？”

他一派天真的樣子，讓我十分羨慕。

“不隻是這一次......”

話沒說完就被他滿不在乎地打斷。

“喜歡吃蛋你早說啊！媽會少了你的嗎？”

“就算媽給忘了，你問我要，我會不給你嗎？”

我看著夏子睿的神情漸漸複雜起來。

他好像忘記了。

我說過啊。

我說我喜歡吃煎蛋。

我說我好想吃煎蛋。

我說求求媽媽給我吃一個煎蛋好不好。

起初我也以為是因為媽媽偶爾馬虎才會忘了我那一份。

七八歲的時候，我捧著碗跟著媽媽進了廚房，拉了拉她的圍裙。

“媽媽，安安的碗裏你忘記放煎蛋了。”

媽媽隨口跟我解釋了一句：

“弟弟是男孩子，要多吃點雞蛋長身體，長大後才能保護你。”

那時候我還不懂什麼叫言外之意，傻乎乎地向媽媽保證：

“那我也要吃很多很多的雞蛋，以後安安可以保護弟弟！”

她一下子就不耐煩起來，猛地把圍裙的一角從小小的我手裏抽出。

“一個鍋隻能煎三個蛋！”

“媽媽這麼辛苦做飯你不感恩，還怪我沒單獨給你再煎個蛋！”

我被媽媽的動作帶得踉蹌了一下，碗摔在地上，麵坨成一團。

我扁扁嘴，正想哇哇大哭，外麵卻哭得更厲害。

“怎麼了，怎麼了，小寶。”

媽媽忙不迭往外走去。

“我不吃蛋！我不吃！油膩死了，拿開！”

夏子睿哭聲響亮。小手一揮一把把煎蛋打在了地上。

媽媽沒有理會地上的煎蛋，而是耐心的哄弟弟：“乖乖，不吃就算了。”

我偷偷瞄地上的煎蛋，

煎蛋的香氣溜到我鼻子裏。

好香啊，弟弟不要了那我應該可以撿起來吃了吧，

我看媽媽背對著我，還在哄著哭鬧的弟弟沒有回頭，

我悄悄蹭過去，撿起地上溫熱的煎蛋，一口塞到嘴裏。

油脂的香氣在嘴裏炸開，

我沒敢仔細品嘗，囫圇嚼了幾下咽了下去。

媽媽沒發現，好像忘了這事兒。

那天晚上，因為我摔壞了碗，連麵條都沒得吃，還被媽媽罰站一晚。

夜裏我忍不住嗦了嗦手指。那是我第一次吃蛋。

第二天我看夏子睿碗裏的煎蛋油光發亮，實在饞得不行，偷偷跟他商量。

“弟弟，你是不是不喜歡煎蛋，要不要我幫你把它吃掉？”

他倒是樂意，飛快把蛋丟進我的碗裏。

我兩眼放光，剛要把這稀罕物送進嘴裏，就被媽媽一巴掌扇過來。

“多大的人了，還跟弟弟搶東西吃！”

“夏安然，你賤不賤啊！”

那一巴掌打得我整個人都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或許當時整張臉都已經麻了，所以我甚至並不感覺疼。

隻是呆呆地盯著掉在地上的蛋。

媽媽氣得撿起煎蛋連帶我碗裏的麵，全都倒進垃圾桶裏。

“不想吃就別吃了！”

“真是後悔生了你這麼個討債的！”

連著被餓了兩個晚上，我終於明白“煎蛋是男孩子吃的”這個道理。

那之後，我忽然就懂事了。

可這些事情，夏子睿好像都忘記了。

他以為今晚我的碗裏沒有蛋是偶然。

他覺得我沒出息，為了一個蛋要遠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