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來，姐姐，這杯我敬你，辛苦帶我們做項目！”

徐知棠舉著酒杯，笑得自然又親昵，仿佛她和程意青之間從未有過矛盾。

這是蔚藍灣項目初審通過後的部門慶功宴，公司在市區一家日式居酒屋包了個榻榻米包間，二十來號人圍坐成圈，氣氛熱烈。

程意青捧著杯，隻輕輕抿了一口。

“程姐最近太拚了。”林源也端著杯子湊過來，“項目要不是你一口氣帶出來，我們哪有臉坐這兒慶功？”

“就是，就是。”另一名助理笑著說，“你是咱設計部的女戰神。”

一圈人笑起來，杯子碰得叮叮當當。

她強撐著笑，低頭喝了口湯，沒說話。

酒過三巡後，不知誰起哄：“來來來，今天必須讓程姐喝一個，誰都不許溜！”

“不喝了吧，我待會還有資料要補錄。”她婉拒。

“哎呀，姐姐不能再喝了，”徐知棠皺起眉，一副擔憂她的樣子，“我都喝了三輪了，就算是我替她的吧。”

“不行，知棠都喝了三輪了，程姐總不能掃興吧？”

他們一杯又一杯地往她麵前遞，語氣裏裹著善意，卻帶著逼迫。

“我真的不太舒服。”她皺眉。

林源突然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你不會還是在生那天設備間的氣吧？小韓都走了，公司不是也給你道歉了嗎？我們真沒惡意。”

氣氛忽然一沉。

程意青的手指握緊了杯，卻沒有說話。

一秒後，徐知棠笑著打圓場：“哎呀林源你別說這個了，都過去了是不是？”

有人把酒杯再次遞到她麵前，桌上起哄聲此起彼伏。

她終於喝下那杯烈燒酒，喉嚨被灼得一陣發緊。

接下來的酒像洪水一樣湧來，什麼敬領導，敬榜樣，敬未來的話層出不窮，她已經分不清誰說了什麼，隻覺得頭越來越暈，舌頭越來越沉。

“我去趟洗手間。”她扶著桌沿起身，腳步一晃差點撞翻椅子。

她強撐著走出包間，進了衛生間，扶著洗手台低頭吐了幾口，才緩過勁來。

鏡子裏的她臉頰泛紅，眼神迷離，額頭滲出細密冷汗。

她靠著牆喘息了一會兒，手機忽然震動，是一條匿名消息：“你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麼嗎？小心點，HR已經有人盯你了。”她一下子清醒大半。

她立刻翻出錄音功能，查看是否自動保存了慶功宴的對話，但手機早在她喝下第三杯時就被不知道是誰拿走，放到了外套口袋裏，錄音沒開。

她回到包間，桌上果然安靜了很多，大家都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喝著，沒人再逼她喝，也沒人再提設備間那件事。

她忽然意識到，他們已經得到他們想要的了。

第二天一早，她被HR叫去談話。

“程意青，有人舉報你昨晚在公司聚餐時發表了針對公司管理和攻擊同事的言論。”

“我沒有。”她聲音沙啞，整晚幾乎沒睡。

“我們會立案調查，建議你這段時間保持低調。”

她離開會議室時，手還在發抖。

那晚，她回到家，一頭倒在沙發上。

咳嗽了一陣後，壓抑不住地幹嘔起來，胃裏一片火燒。

母親回來的時候，看到她蜷縮在角落，隻淡淡地問了句：“你怎麼了？”

她抬起頭，聲音很輕：“我胃不舒服。”

母親皺眉：“是不是又熬夜喝酒？你能不能自己對自己負責一點，這麼大個人了。”

她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連力氣都沒有了。

止痛藥瓶滾落在地，咕嚕嚕地轉了兩圈，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