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浮現出林白嶼五官扭曲的麵龐,保養得當的手一把薅住池逸的頭發。
“啪”的一聲脆響。
池逸躲避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指甲劃過他蒼白的臉,留下刺目的一道血痕。
林白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笑出了聲。
“你算什麼東西,賤人,竟然敢讓我顏麵盡失。”
他居高臨下地掐住池逸的下巴,逼得他連連後退。
“我還以為你有點自知之明,沒想到貧民窟出來的小白臉,還妄想著要吃天鵝肉?”
池逸用盡全力掙脫,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林先生,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出爾反......”
“哢嚓——”
沒等他說完,林白嶼突然舉起左手,用拇指那枚成色頂級的翡翠扳指猛地一劃,洗手台前的玻璃應聲而裂。
鋒利的碎片砸在池逸身上,血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看著他渾身是血,林白嶼惡劣一笑:“這就是激怒我的下場。”
說著,他撿起一塊玻璃劃向小臂,又用力向池逸扔去。
慘叫劃破天際的瞬間,裴雪姝顧不了那麼多,衝到林白嶼身邊。
纖長的身形將他緊緊抱在懷中:“發生什麼了?”
“不要緊......”林白嶼哭得一臉倔強,“都怪我,差點讓裴氏陷入萬劫不複,池先生生我的氣,也是理所應當......”
裴雪姝冰冷的目光射向池逸,周身發冷,“池逸,裴氏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指手畫腳。”
“我沒有,是他誣陷......”
“還在狡辯!”她眼底慍色漸濃,“他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哪裏來的蠻力打碎鏡子,你生活在那種魚龍混雜的環境裏,就學了這些下作的手段?”
說完,她扶起林白嶼,瞥了他一眼,冷臉離開。
池逸像被釘在原地,目光緊隨著林白嶼小臂上淺淺的血線,又看向自己深淺交錯的傷口。
他驀地笑了,笑著笑著,苦鹹的淚滲進血痕,痛得撕心裂肺。
池逸還記得他為了多賺點錢,在雨天送外賣時將膝蓋摔得血肉模糊,那時落在他傷口上的,是裴雪姝的淚。
她輕聲許諾:“阿逸,我一定會出人頭地,讓你不再受一點委屈。”
裴雪姝功成名就了,他的委屈也受夠了。
從來冷靜自持的女人,如今為了林白嶼,一次次把他貶進泥裏。
“池先生,裴總讓我送您去醫院。”秘書微微欠身,畢恭畢敬道。
池逸沒有置氣,沉默著點了點頭。
離開裴雪姝前,他該學著怎麼善待自己。
邁巴赫內,飄著林白嶼喜歡的紫羅蘭香熏,後座的車載冰箱裏,林白嶼愛吃的時令水果也一應俱全。
“池先生,”他愣神之際,司機卻尷尬一笑:“裴總專門為林先生定製的羊絨星空腳墊,麻煩您不要弄臟。”
聞言,池逸臉色白了白,局促地收回還在流血的雙腿。
躺在病床上,他空茫地盯著天花板。
原來,曾經那個放下自尊心幫他在市場大聲吆喝的少女,有朝一日,也會嫌棄他臟。
他把臉埋進枕頭,遮去眼底的淚意。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裴雪姝抱著一束鮮花,放在他床頭,又從懷中掏出一包糖炒板栗,塞進他手中。
熱騰騰的霧氣,模糊了他的眼睛。
“你愛吃的那家店。”她率先打破沉默,“試試,還是不是那個味道。”
池逸沒回答,隻是啞聲解釋:“庭審時,我不是故意打斷的,我不想讓你的心血付諸東流。”
“還有......”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真的沒有傷害林白嶼。”
就算要走,他也想清清白白地離開。
“我知道。”裴雪姝忽然長臂一攬,輕輕抱住他,“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