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祁鈺連夜收拾行囊,欲在天不亮時逃跑。
當夜,沈原野竟突然舊疾惡化,咳血不止。
神醫已然離去,太醫合力也隻是勉強保住他的性命。
季燼凰勃然大怒,下令徹查。
竟在沈原野每日服用的藥物中,發現大量會加重舊疾的苦丁!
而他每日服用的藥物,全是李祁鈺親手熬製。
沈原野在季燼凰懷中哭得撕心裂肺:“定是李祁鈺,他自己沒了琴,也見不得我安好,才會故意害我!季大人,你定要為我做主啊!”
季燼凰臉色陰沉,當即帶人去抓李祁鈺。
恰好撞見他收拾行李,儼然一副畏罪潛逃的模樣。
她大發雷霆,一把掐住李祁鈺的脖子,陰冷道:“李祁鈺,你為何如此狠毒!你如今,哪還有半分從前的影子!”
李祁鈺臉色青紫,艱難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悔改!”季燼凰狠狠將他扔在地上,冷聲下令,“將他送去城外的寺廟中做和尚,為原野祈福,贖清他的罪孽!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他踏出寺廟半步!”
李祁鈺趴在地上大口呼吸,聽見這話,抬頭望向季燼凰——她看向他的眼神冷峻、疏離,滿是厭惡。
也好。
去寺廟清修,遠離紅塵,也遠離季燼凰。
前世,她為救自己削肉剔骨;今生,她害他沒了琴、廢了手、燒了爹娘牌位。
兩人也算互不相欠。
經過季燼凰身邊時,李祁鈺小聲道:“季燼凰,願你我,永不相見。”
寺廟中清苦,季燼凰更是特別叮囑住持,要“嚴加管教”。
李祁鈺每日隻有一碗稀粥,還要幹寺中所有的苦活累活——挑水、劈柴、打掃茅廁,雙手本就有傷,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一日過後,李祁鈺渾身酸疼,難以入眠。
恍惚間,他想起三年前,季燼凰帶他入京時,也曾來此寺祈福。
那時,她在菩提樹下,為他寫下99封“與夫書”,還說“琴在情在,書信為證,此生定不負你”。
當時李祁鈺因朱屠戶的威脅,一封也不曾打開,季燼凰便將書信埋在樹底,祈願兩人長長久久。
如今,他莫名想看看那些信。
李祁鈺起身到菩提樹下,用手刨開泥土,挖出那99封泛黃的書信。
信中字字句句皆是深情:“今日見你彈琴,指尖生繭,我定要尋最好的琴油為你養護”“聽聞你想家,我已讓人去接你爹娘入京”“待我站穩腳跟,便奏請女皇,給你正夫之位”......
三年前那個一腔赤忱、深愛著自己的季燼凰,仿佛又在眼前。
不知不覺,李祁鈺淚流滿麵。
背後忽然傳出一陣暴喝:“就在此處!李祁鈺,你做了和尚還不安分,竟與外人私通書信!”
沈原野氣勢洶洶,身後跟隨一眾家丁與僧人。
他一指地上的書信,笑得惡毒:“地上便是他私通的證物!一個侍夫做了和尚還不老實,簡直不知廉恥!”
李祁鈺將書信藏在身後,慌忙解釋:“不是的!這是季燼凰曾寫給我的與夫書,字跡一看便知......”
沈原野眼中閃過妒忌,一把將與夫書搶過來,撕得粉碎:“還敢狡辯!來人,這等不貞不潔的蕩夫,就該沉塘!”
家丁們七手八腳地在李祁鈺手腳上綁上巨石。
天邊雷聲轟隆,頃刻降下大雨。
“沈原野,你不能殺我!我已不是奴籍,季燼凰若是知道......”
沈原野笑得花枝亂顫:“可是,李祁鈺,就是季大人要我殺你的啊!她說你心腸歹毒,留著隻會害我,讓我除了你,永絕後患!”
李祁鈺瞳孔驟縮,尚未反應,整個人就被推進池塘。
雨水與池水淹沒口鼻,逐漸無法呼吸。
意識消散前,李祁鈺解脫般想:季燼凰,我終於擺脫你了。
從此後,陰陽兩隔,你我再不相見。
另一邊,季燼凰猛然從夢中驚醒——夢中是李祁鈺抱著焦尾琴,對她笑得溫柔。
閃電映亮她蒼白的嘴唇,強烈的不安感將她席卷,心中空了一塊,似乎有什麼徹底離她遠去。
“大人!”心腹急切衝進房內,焦急大喊,“沈公子夜間出城,將李祁鈺沉塘了!”
李祁鈺?
沉塘?
季燼凰猛然抬起眼,心臟一刹停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