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青青——!”
熟悉呼聲在靜林中回蕩,黎青青睫顫,意識漸回。
率先感知是渾身劇痛,隨即是強烈恐懼。
呼聲漸近,不顧腕骨骨折,黎青青強撐爬起,跌撞反向奔逃。
絕不能讓沈以琮知孩子已失!
每一步皆扯動傷口,痛入魂魄。
然很快,沈以琮追至,一把擒住她。
“黎青青,你竟敢逃!”
怒咆震耳,黎青青渾身劇顫。
沈以琮扣她肩,眼底血絲遍布。
卻在見她滿臉血汙時,麵部肌肉抽搐,脫口斥道。
“黎青青,你竟以自殘要挾本宮?!”
黎青青望他,視線被血色浸染,聲極輕:“我自殘?”
她混血淚嘶聲:“沈以琮,是雲妙煙勾結山匪,將我拋下山崖!”
心頭莫名恐慌,聞此言頓轉憤怒。
沈以琮眸色一沉:“說來說去,你不過怨我昨日未救你!”
“我離去是因煙煙臉被箭劃傷,她愛美如命需立即上藥,非有意棄你!”
“妒煙煙直說便是!被拋下山崖?此峰陡峭,若真如此,你早該粉身碎骨!”
死?
原來在他心中,她僥幸生還,竟成“說謊”證詞!
黎青青死死盯他,似要將其胸灼穿,看其中是否無心!
然她終未再言,橫豎她說什麼,他都不會信。
沈以琮歎息,難得柔聲:“既無事,隨本宮回去。”
黎青青被他拽腕前行,望其背影,心下苦笑。
她早已無家可歸。
剛扶她上馬,侍衛慌馳來報:“殿下!雲小姐因容毀自縊了!”
沈以琮麵色驟變,未待言畢便翻身上馬。
不顧馬上黎青青傷勢,他縱馬疾馳回東宮。
剛小產的身孱弱至極,體內撕裂痛楚遍襲全身。
黎青青痛至麵色慘白,數次欲言無聲,甚至嘔出血來。
男人卻未瞥她半眼,滿心唯雲妙煙。
至東宮,他迫不及待衝入內,獨留黎青青於馬背。
馬匹被血腥驚狂,揚蹄將她甩落。
渾身骨似散架,傷口盡裂,血流如注。
黎青青咬唇走向雲妙房門,正聞其哀泣。
“今我無母家可依,容貌盡毀,想太子哥哥或被他女所惑,便不欲活了!”
沈以琮指天立誓:“我此生唯你一人,違此誓,天打雷劈!”
指甲深掐入柱,血滲不知。
原來同樣誓言,他亦可予他人。
可他早已背誓。
無論沈以琮如何哄勸,雲妙煙皆哭鬧不休。
“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這有何難!”沈以琮鬆氣,“來人,帶黎青青!”
被嬤嬤粗魯摜入內室,正對上沈以琮陰冷目光。
“砰!”白玉杯碎濺腳邊。
沈以琮拾碎片,狠拽黎青青發。
“青青莫怪我,唯毀你容貌,煙煙方能安心。”
痛感襲頰,雖不及斷骨,卻如淩遲嗜心。
黎青青驀然想起,青樓中常有人因她貌美輕薄。
那時她執剪欲毀容自保。
是阿星攔下,目熾真摯:“青青,錯不在你,勿傷自身。”
可如今,她已數不清,這是沈以琮第幾次為他人傷她。
直至此臉無完膚,雲妙煙方破涕為笑。
“太子哥哥,你當真愛慘煙煙!”
沈以琮珍重擁她入懷:“自然。你放心,我明日便求父皇立你為太子妃!”
淚混汙血落,經處灼痛。
然心早麻木,不覺矣。
黎青青強撐回房收拾行囊,最終隻得小小一包。
京城若浮夢,唯此包屬她。
門外人聲:“姑娘,商隊即發。”
黎青青毫不猶豫拭淚,將雲妙煙所贈之物置桌,轉身決絕而出。
錦繡成堆恍若噩夢,幸而,夢該醒了。
馬車駛離京城,她一次也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