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眠,你弟弟......在太醫署何處”
她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弟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她答應過母親,要守護好他。
戰北淵一把扣住她單薄的肩膀,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告訴朕!他在何處!”
醫官急忙上前勸阻。
“陛下!薑姑娘的弟弟脈息極弱,根本達不到取血條件!強行施術風險極大,對受者亦......”
戰北淵充耳不聞。
“你不說,朕自己尋!”
她臉色慘白,在他甩開她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聲音破碎帶淚。
“不要!求陛下......他是母親留給臣女唯一的親人了......別奪走他......”
戰北淵看著她滿臉淚痕,眼底閃過一絲掙紮,但宋瑤枝蒼白的麵容瞬間占據腦海。
他狠下心。
“他這般活著也是受苦,不如解脫!”
戰北淵攔住她踉蹌的步伐,冷聲吩咐:“把她弟弟抓來!”
這一刻,她的心徹底死去。
“臣女不允!”她嘶聲力竭地掙紮,“我弟弟不是藥引!”
後頸猛地一痛。
冰涼的液體注入。
意識模糊前,隻聽到戰北淵冷酷如鐵的聲音。
“準備施術。不惜一切,保住瑤枝。”
再次醒來,隻有醫官站在床邊,眼神悲憫。
“請節哀。”
轟!
眼前陣陣發黑,血液倒流的轟鳴聲充斥耳膜。
他竟然真的......為了宋瑤枝,取了弟弟的性命。
她掀開錦被,跌跌撞撞衝向冰冷的淨室。
白布下,那個瘦小蜷縮的身體,她一眼就認出。
是她的的小太陽。
世界轟然崩塌。
那個總乖乖坐在檻上等她下值的小小身影。
那個在她受罰時,會偷偷塞給她飴糖的小家夥。
那個會笨拙地給她吹傷口的弟弟。
沒了。
是阿姐的錯......是阿姐愛錯了人......
倘若重來,她絕不會靠近戰北淵!
一名眼熟的女官來到她麵前,眼裏帶著一絲憐憫。
“放還出宮請願已準,祝姑娘前程似錦。”
薑無眠苦笑著道謝。
前程似錦?
可她的世界隻剩灰燼。
不知過了多久門又被推開。
戰北淵走了進來。
她猛地抬頭,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戰北淵一怔,隨即是滿含歉意的眼神。
“是朕之過......無論你要何補償......”
“好啊,”她聲音嘶啞,帶著毀滅的瘋狂,“那陛下殺了宋瑤枝。”
戰北淵臉色驟沉。
“你弟弟之死是意外......”
他還在為那個女人開脫!
她抓起手邊的藥碗狠狠砸過去。
“滾!”
尖銳的嘶喊讓戰北淵心頭一震。
她不再看他,轉身握住弟弟冰冷的小手,淚水無聲滑落。
戰北淵沉默片刻,終究選擇離開。
門輕輕關上。
壓抑的哭聲才在冰冷的淨室裏絕望地響起。
焚化那日。
她再一次來到薑府,卻隻得到一條冰冷的回複。
“死了便死了,莫來煩我。”
薑無眠嘲諷轉身,卻看到一輛奢華馬車從她身邊經過。
車簾被微風吹起,馬車內宋瑤枝蜷縮在男人懷裏,一臉幸福。
“我不信帝王心,但我信你,戰北淵。”
宋瑤枝溫聲細語傳入心如死灰的薑無眠耳中。
她死死盯著遠去的馬車背影,眼球布滿血絲。
窗邊,盛大煙火驟然炸響夜空。
一道宮諭瞬間傳遍皇城。
【戰北淵頒旨!立新後!神仙眷侶!】
【全城煙火隻為她!陛下愛重至極!】
【普天同慶!】
她的弟弟因宋瑤枝而死。
戰北淵卻在同一日,用全城煙火向天下宣告他的愛情。
戰北淵啊戰北淵,你怎能如此待她。
她疼得幾乎站不住。
葬禮那日,戰北淵才帶著宋瑤枝出現。
他捧著一束白菊,遞給她。
“節哀。”
她沒有接,抱著冰冷的骨灰壇走向母親的墓旁。
宮人已挖好墓穴。
就在這時,宋瑤枝突然尖叫。
“啊!有蛇!”
慌亂中,她猛地撞上她。
她手一滑。
“啪嚓!”
骨灰壇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灰白的骨灰灑了一地,被冰冷的雨水迅速衝刷,消失無蹤。
她撲跪在地,徒勞地用手去抓,指甲翻裂也抓不住被泥水裹挾的灰燼。
巨大的無力感將她徹底吞噬。
她站起來,揚手狠狠甩向宋瑤枝。
手腕卻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薑無眠!瑤枝非故意!你憑何打她!”
她再也忍不住,用盡全身力氣反手甩了戰北淵一記耳光。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墓園格外刺耳。
戰北淵臉上迅速浮現紅痕,眼神陰沉。
“朕知你心傷。但瑤枝如今是朕皇後,朕不容任何人傷她。”
她死死盯著他,聲音顫抖。
“戰北淵!她摔了我弟弟的骨灰!”
正給宋瑤枝擦手的戰北淵動作一頓,轉過身。
他的聲音比墓園的風更冷。
“這不是你動手的緣由!再有下回,朕絕不輕饒!”
他甩下一枚玉玨。
“這是補償!到此為止!”
“畢竟,瑤枝亦是你半妹,你們流著相同的血。”
說完,他打橫抱起宋瑤枝,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她一人,站在冰冷的雨幕和散落的骨灰中。
心,被撕成碎片。
她顫抖著手指,緊緊攥住衣襟內的吊墜。
還好......阿姐留了一部分的你......
雨水混著淚水滾落。
恍惚中,她想起弟弟說過的話。
“阿姐,我好想看看宮外的天地......”
她擦掉淚水,攥緊吊墜,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這一次,她會帶著弟弟和母親的願望,為自己活一次。
戰北淵,若時光倒流。
她定會繞開,永不交集!!
她轉身,不再看那狼藉的泥土,徑直走向墓園出口,步伐決絕。
遠處,官道的方向,一輛馬車駛向宮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