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念一步步走到奶奶身邊,顫抖著手卻不敢掀開白布。
她伏在奶奶身邊,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奶奶......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們不都說好了嗎,等我掙到錢,就給你買房子。我已經......已經買好房子了,你還沒看見呢,求求你,醒過來看看我......”
“我就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以後我怎麼辦......”
“奶奶!”顧念的哭聲響徹在走廊裏,幾個醫生都動容地抹了抹眼淚。
傅庭琛也皺緊了眉頭,下意識朝顧念走了兩步,卻又聽見孫晚晚驚懼的哭聲:“想到那個畫麵我就好害怕,庭琛哥......”
說完,她身形一軟,暈倒在了傅庭琛懷裏。
傅庭琛抱著她,臨走前看了眼顧念:“我先送她去休息,等會兒再來找你。”
顧念恍若未聞,她隻是緊緊抱著奶奶,感受著奶奶的體溫一點點消失,哭到暈厥......
再次清醒,顧念躺在病床上,房間裏隻有她和孫晚晚。
孫晚晚撩了撩卷發,嘲諷地看著顧念:“如果你識趣地早點騰出傅太太的位置,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狼狽的模樣?”
顧念想到奶奶的死,心又被狠狠揪起。
她紅著眼看著孫晚晚:“我奶奶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你可不要汙蔑我。”孫晚晚故作無辜地聳了聳肩,“我隻是跟她說,她的念念被傅庭琛拋棄了,渾身傷病不說,還落下了殘疾,結果這老太太以為是她造成的,居然跳樓了,心理素質太差了。”
顧念腦子轟的一聲。
她衝到孫晚晚麵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把奶奶還給我!”
“庭......庭琛哥,救我!”孫晚晚麵紅耳赤,朝門口招手。
傅庭琛一個箭步衝進來,將顧念推開,怒道:“你瘋了嗎!都說了奶奶的死跟晚晚沒關係,你為什麼要揪著不放!”
顧念肝腸寸斷,彎曲的食指顫抖著:“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奶奶!”
傅庭琛護著孫晚晚,擰了擰眉:“顧念,如果你繼續胡鬧,我有必要送你去精神病醫院休養一段時間了。”
顧念呼吸凝滯,脫力地跪坐在地上。
她當然信傅庭琛說的不是氣話。傅庭琛這個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五年前為了追求她,費盡了心思,如今他也可以為了孫晚晚,將她關在精神病院關一輩子。
這世上最後一個全心全意愛著顧念的人已經不在了,巨大的孤寂裹挾著她,將她吞噬......
奶奶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大雨衝刷著墓園,天地間似乎隻剩顧念一人。
她一身素衣,孤零零地跪在墓碑前,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奶奶,我是山裏唯一考出去的大學生,你說我是你的驕傲,以後一定可以找份好工作,安安穩穩過一生。”
可是從遇到傅庭琛的那刻起,就不可能了。
“如果當初我聽你的話......不答應傅庭琛的求婚,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能回到五年前,她一定不去參加那場話劇演出,也就不會碰到傅庭琛。
她錯了。
她後悔了。
突然,一柄黑傘出現在她頭頂,擋住了雨。
顧念抬頭看去,傅庭琛一身黑西裝,撐著傘,神情肅穆。
顧念卻隻覺得惡心,冷聲:“你走,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出現在我奶奶墓前。”
傅庭琛蹙眉:“你還要鬧?”
顧念笑了笑,心中悲涼。
事到如今,他還覺得是她在鬧。
顧念起身將傘撥開,輕聲說道:“傅庭琛,是我錯了,我祝你跟孫晚晚長長久久。”
“你真的想明白了?”傅庭琛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清哪兒不對。
但隻要顧念不再鬧了,這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明天,跟我一起取樣東西,十一點,民政局門口見。”顧念說。
傅庭琛疑惑:“什麼東西?”
“看到了你就知道了。”
傅庭琛沉默片刻,說道:“明天晚晚新戲殺青,我要陪她慶祝。你把東西放在家裏,晚一點我回來看。”
“隨你。”顧念神情麻木。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過了明天,她會忘記所有痛苦,還有痛苦的來源——傅庭琛。
第二天傅庭琛果真沒有出現。
顧念將離婚證放在盒子裏交給林媽,讓她轉交給傅庭琛。
“夫人,這是送給先生的結婚周年日禮物嗎?”林媽看了看盒子。
顧念一怔。是啊,今天居然是她跟傅庭琛的三周年日子,她都忘了。
傅庭琛自然也不記得,畢竟他此刻還在陪孫晚晚。
“嗯,三周年禮物,送他的大禮。”
林媽見她拖著行李,疑惑:“夫人,您這是去哪兒啊?”
顧念隻笑了笑,沒有回答。
去哪兒都可以,隻要能離開這裏。
沈亦白早在外麵等著了,看到顧念,他表情略一鬆動,“你瘦了很多。”
顧念深呼一口氣,回頭看了眼住了三年的別墅,轉身上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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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摘除手術持續了六個小時,全世界最頂尖的神經科醫生都在這裏。
顧念渾身輕飄飄的,仿佛嬰兒降生般輕盈,她看到了還是年輕麵孔的奶奶,聽見她親切的笑聲。
溫暖的氣流將她包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啪的一聲,手術燈滅了。
麻醉一點點失效,沈亦白和眾多醫護緊張地看著手術台上的顧念。
她麵色蒼白,緩緩睜開了眼睛。
隨後迷茫問道:“你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