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周年紀念日,江霧收到的禮物,是律師事務所的一通電話。
“您好,是周太太嗎?這裏是青律律師事務所。有人要提起訴訟,說您丈夫周硯修涉嫌非法囚禁少女,麻煩您來一趟,配合了解情況。”
江霧心一沉,手指瞬間冰涼。
她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可還是抓起圍巾,出了門。
事務所裏燈火通明,江霧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圍在中間的年輕女孩。
女孩撅著嘴,一臉不滿:“你們怎麼回事啊?還不去告他把他抓起來?他把我關在酒店總統套房七天七夜!弄得我下不來床!這不叫囚禁叫什麼?”
女孩的聲音嬌滴滴的,帶著明顯的撒嬌和……炫耀。
旁邊幾個資深律師互相看看,一臉“又來了”的表情。
一個新來的實習律師顯然當了真,一臉憤慨:“這、這也太過分了!組長,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起訴?”
一個年長的律師趕緊拉住他,壓低聲音:“你胡說什麼呢!那是周硯修!南城首富周硯修!”
“首富怎麼了?首富就能無法無天了嗎?”實習律師梗著脖子。
“什麼無法無天!”老律師簡直想捂住他的嘴,“那是人家周總和蘇小姐的情趣!情趣你懂不懂?這位蘇小姐,隔三差五就來一次。上次是說周總給她買了上億的珠寶她戴不完,愁得睡不著覺;上上次是說周總包了整座玫瑰園給她,害她花粉過敏……這哪是報案,這是變著法兒地秀恩愛呢!”
實習律師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可周總不是有妻子嗎?我剛剛還通知了他太太過來……”
幾個律師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老律師正要開口,門口突然傳來一陣低氣壓的騷動。
所有人望過去——
是周硯修到了。
黑衣保鏢開道,他走在正中間,一身高定西裝,襯得人身形挺拔、眉眼冷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場。
可他一看見那個報案的女孩,眼神瞬間就軟了。
他幾步走過去,竟直接半蹲在她麵前,仰頭看她,聲音又低又寵:
“祖宗,又鬧什麼?”
女孩看到他,眼圈一紅,小拳頭捶在他肩膀上,哭哭啼啼地控訴:“我鬧什麼你清楚!你……要了我整整七天,我都說了不要了不要了,你還不放過我……嗚……”
周圍的律師尷尬地別開臉。
周硯修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的眼淚:“是我不好。我太喜歡你了,控製不住。可寧寧,你不是也很舒服嗎?”
蘇稚寧的臉瞬間爆紅,又羞又惱:“你……你還說!”
“好,不說了。”周硯修笑著哄她,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絲絨禮盒,“看看,喜不喜歡?”
蘇稚寧打開盒子,眼睛頓時亮了,是那條她念叨了好久的“深海之淚”藍鑽項鏈,貴得嚇人。
她驚喜地捂住嘴:“天啊!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
“你的事,我什麼時候不知道?”周硯修說得理所當然,好像記住她每一個喜好再正常不過。
蘇稚寧眼底閃過得意,但馬上又想起自己在“生氣”,哼了一聲扭過頭:“別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
周硯修好脾氣地問:“那我的小祖宗要怎樣才消氣?要不……我真進去蹲幾天?”
說著,他竟站起身,作勢要向律師走去。
蘇稚寧立馬急了,一把抱住他的腰:“不準去!”
她把臉埋進他懷裏,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我都要抓你了,你還這樣慣著我……”
周硯修輕輕摸著她的頭發,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因為我喜歡你啊,小祖宗。”
蘇稚寧破涕為笑,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我以後不鬧了。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他牽起她的手轉身。
就在轉身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掃過角落,突然定住了。
江霧站在那裏,臉色慘白。
周硯修眼神微微一沉,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你怎麼來了?”
蘇稚寧搶著回答,“是我讓律師叫她過來的,你不會生我氣吧?”
周硯修看了江霧一眼,淡淡地說:“不會。”
旁邊那個老律師拍了拍實習生的肩,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飄進每個人耳朵裏:“看見沒?妻子又怎樣?誰不知道,周總這位太太啊,就是個擺設。”
“擺設”兩個字像兩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江霧的心臟,然後殘忍地轉動。
是啊,五年了,她一直隻是個擺設,一個見證他如何深愛別人的、可悲的旁觀者。
可誰還記得,五年前,周硯修也曾把她捧在手心。
那時,她是周硯修妹妹周念笙最好的閨蜜,天天往周家跑。
周硯修是豪門圈裏最頂尖的存在,能力卓越,清冷矜貴,對誰都帶著疏離感。江霧起初很怕他,每次見到他都像老鼠見了貓。
但後來她發現,這個冷麵閻王對她似乎格外不同。
他會記得她愛吃的甜品,提前讓傭人準備好;她不小心摔碎他收藏的古董花瓶,他第一反應是看她手有沒有受傷;她發燒,他推掉重要會議守了她一整夜。
她傻乎乎地對周念笙說:“你哥好像也沒那麼嚇人嘛。”
周念笙笑她:“傻子,我哥那是喜歡你!別人他連看都懶得看。”
她震驚又無措,沒過多久,周硯修果然對她展開了強勢又溫柔的追求。
他那樣的人,一旦用心,幾乎沒有女人能抵抗,何況江霧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動了心。
戀愛三年,他把她寵上了天,全世界都知道,周家太子爺周硯修有個心尖寵,叫江霧。
他們順理成章地結婚。
婚禮上,他握著她的手對神父發誓:“此生唯愛江霧一人。”
她以為會永遠幸福下去。
直到新婚不久,她和周念笙出去玩,遇上了幾個醉醺醺的混混。
周念笙把她推到身後,急著喊:“霧霧快跑!去找人!我攔住他們!”
江霧不肯,卻被周念笙用力推了出去,她拚命跑,想著快點找人回來救她。
可越跑胸口越悶,喉嚨突然湧上一股腥甜,她毫無預兆地吐了一口血,接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是在醫院,同時收到兩個噩耗:
第一個,醫生告訴她,她得了癌症。
第二個,警察告訴她,周念笙被那群混混……淩辱致死,屍體在第二天清晨才被發現,死狀極慘。
江霧的世界瞬間崩塌。
而周硯修的世界,同樣崩塌了。
他失去了最疼愛的妹妹,巨大的悲痛之後,是無盡的怒火和恨意。
他紅著眼質問她,聲音顫抖而絕望:“為什麼?為什麼要丟下她先跑?為什麼跑了後又不去找援兵?你知不知道念笙死得多慘?!江霧,你告訴我為什麼!”
江霧看著他痛苦的臉,心如刀絞。
她想解釋,想說她吐血暈倒了,不是故意的。
可解釋有什麼用?念笙回不來了。
要是他知道他愛的妻子也快死了,一夜之間失去兩個摯愛,他會不會徹底垮掉?
於是,她選擇了沉默,將所有解釋和委屈咽回肚子裏。
而她的沉默,在周硯修眼裏成了默認,成了冷血,成了畏罪潛逃的證據。
他從天堂跌入地獄,所有的愛意頃刻間化為刻骨的恨意。
為了報複她,他不再回家,對她冷若冰霜,最後,他甚至找來了和蘇稚寧,一個與江霧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大學生。
他把曾經給予江霧所有的寵愛、溫柔、縱容,變本加厲地給了蘇稚寧。
江霧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要讓她眼睜睜看著,他是如何把曾經給她的愛,毫無保留地轉移到另一個相似的女人身上。他要讓她日日夜夜活在這種淩遲般的痛苦裏。
她的確痛不欲生。
可他不知道,這種日子快到頭了。
前不久她獨自去複查,醫生看著報告,沉重地說:“腫瘤已經全麵擴散……江小姐,您最多還有半個月。”
很快,她就會徹底離開他,下去陪念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