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母親便教導我,女子擇婿,家世為基,品性為重。
可我偏要那風花雪月,於是我嫁給了京城最俊美的探花郎。
大婚前,我撞見他將貼身玉佩贈予他的青梅竹馬。
我決絕地提出退婚。
他跪在雪地裏求了我一夜,親手將玉佩投入冰湖,發誓此生隻我一人。
婚後七年,他仕途順遂,成了朝中最年輕的肱骨之臣,待我與女兒更是溫柔體貼。
所有人都豔羨我,說我覓得了世上最好的夫君。
直到那日,素來康健的夫君竟在朝會後咳血暈厥。
我衣不解帶日夜照料,為他尋遍名醫。
卻整理他的書房時,無意間發現了他與相府管家未燒盡的信:
【沈大人,我家小姐服了您送來的第九十九味藥引,已大好了。】
【此藥引乃男子心頭血,取一分,便損一分壽。小姐問,您如此,謝家夫人與小姐,該當如何?】
沈聿之親筆回信
【“無妨,我本就是為她而活。如今她能康健順遂,我便是即刻死了,也甘之如願。”】
......
我捏著那封未燒盡的信,指尖的骨節因為用力而寸寸泛白。
沈聿之被下人攙扶回房,他一踏入內堂,就看到了我臉上的神情。
周遭的空氣瞬間凝固。
“你們都下去。”
他屏退下人,腳步虛浮地朝我走來,臉上帶著慣有的溫和麵具。
“雲娘,發生何事了?你的臉色這般難看。”
我將那封信,狠狠甩在他臉上。
信紙輕飄飄地落下。
“沈聿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他看到信紙上那句“我本就是為她而活”,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猛然一震。
短暫的慌亂之後,他迅速鎮定下來,臉上擠出一絲苦笑。
“雲娘,你聽我解釋。”
他拾起信紙,聲音帶著刻意的沙啞,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隻是......償還一筆救命之恩。”
他說,年少時林婉清曾為救他而身中奇毒,遍尋名醫無果,唯有一方古法,需以至親至愛之人的心頭血做藥引,方能續命。
“我為何要瞞著你?雲娘,我是怕你憂心,怕你胡思亂想啊。”
他字字懇切,將一場精心策劃、長達數年的背叛。
描繪成了一出不得已的、偉大的報恩。
我看著他,心中苦澀。
我冷聲質問。
沈聿之,你告訴我,為了報恩,你連我和嫣兒都不要了嗎?”
他噎了一下,眼眶瞬間就紅了。
“雲娘,你怎能如此想我?那隻是寬慰之語!我若死了,誰來護著你和嫣兒?”
他開始指責我的多疑。
“我們夫妻七年,難道你還不懂我的為人嗎?為了一個外人,你要如此揣度我,傷我的心,也傷我們女兒的心嗎?”
他伸手想來抱我,被我側身躲開。
他身體一僵,隨即走到嫣兒的房間門口,故意提高了聲音。
“嫣兒還在午睡,我們不要吵到她。”
我被他擁入懷中,聞到的卻是一股陌生的、屬於林婉清身上的冷梅熏香。
他說:“再也不會有下次了,婉清的身體已經大好,一切都結束了。雲娘,信我。”
我靠在他肩上,輕輕“嗯”了一聲。
當晚,我以他身體需要靜養為由,與他分房而睡。
夜深人靜,我叫來了我娘家的心腹賬房,陳伯。
“陳伯,我要你,查清我名下所有商鋪這三年來的賬目,一分一毫都不能錯。”
陳伯看著我凝重的臉色,欲言又止。
“小姐,可是姑爺他......”
“按我說的做。”
陳伯領命而去。
三日後,厚厚的賬本送到了我的手上。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心一點一點地沉入穀底。
賬目上赫然寫著,這三年來,沈聿之以“周轉”、“損耗”、“人情往來”等各種名義,從我的嫁妝商鋪裏,陸續取走了近三成的收益。
每一筆,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而這些錢,最終都流向了一個地方——相府。
不止他的命,他連我傍身的錢財,都在偷偷送給另一個女人。
我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怒不可遏,當即備車,要去相府找林婉清那個賤人當麵對峙。
馬車行至半路,被一輛失控的馬車猛地撞上。
巨大的衝擊力將我甩出車廂,我重重摔在地上,手腕傳來一陣劇痛。
混亂中,我看見相府的馬車從不遠處經過。
車簾掀開一角,露出了林婉清那張帶著病容卻依舊得意的臉。
她身邊的男人,正是我的夫君,沈聿之。
他眼神閃躲了一下,隨即別過頭,冷漠地催促車夫。
“走。”
馬車沒有絲毫停留,從我身邊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