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裏,老大夫為我接好了錯位的腕骨,纏上厚厚的繃帶。
鑽心的疼痛,遠不及我心裏的萬分之一。
“夫人隻是手腕脫臼,並無大礙。”
老大夫歎了口氣,又壓低了聲音。
“萬幸的是,沒有傷及腹中胎兒。”
我大腦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
“夫人,您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我撫上小腹,那裏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是沈聿之的孩子。
我悲喜交加,最終隻剩下無盡的悲涼。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出生在這樣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裏。
我更怕,他會用這個孩子,將我一輩子鎖死在這座牢籠裏,榨幹我最後一滴血。
沈聿之聞訊趕來,臉上帶著恰到好好處的關切和自責。
“雲娘,都怪我,若是我陪著你,便不會出這樣的事。”
他日日為我上藥,端湯喂藥,扮演著一個無微不至的深情夫君。
我看著他虛偽的表演,心中冷笑。
我問他:“那肇事的馬車,可曾找到?”
他眼神閃躲了一下,隨即搖頭。
“我已報了官,讓京兆尹去查了,想必是個醉鬼,早已逃之夭夭。”
他撒謊。
我手腕受傷,行動不便,卻正好給了我靜心謀劃的機會。
我瞞下了身孕的消息,借口手傷需要靜養。
將府中事務全權交由管家,為自己爭取了抽身的時間。
沈聿之以為已將我安撫妥當,便又恢複了與林婉清的私會。
那日,我強撐著病體,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仆役衣裳。
偷偷跟著他到了城外別院的假山後。
我親耳聽見了他對林婉清說。
“婉清,你再等等我。”
他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謝雲舒已經起疑,我需先穩住她。她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等那老東西一死,謝家的商行便群龍無首。屆時,我助你兄長奪下謝家家業,整個江南的財富,便都是我們的了。”
林婉清嬌聲問:“那聿之哥哥,你愛她嗎?”
沈聿之嗤笑一聲,滿是鄙夷。
“一個滿身銅臭的商賈之女,如何能與你相比?娶她,不過是我仕途上的一塊墊腳石。我心中的人,從始至終,隻有你一個。”
假山後,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原來,七年的恩愛時光都是假的。
他圖的,不過是我的金錢,和我整個謝家的家業。
我對他最後一絲情意,也徹底斷絕。
回到房中,我取出了妝匣最深處的所有地契和銀票。
我叫來陳伯。
“將京中所有鋪麵田產,三日之內,全部變賣。”
陳伯大驚失色。
“小姐,萬萬不可!這是謝家的根基啊!”
“京城的根基爛了,我們就去江南,重新紮根。”
我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去吧,做得利落些,不要讓任何人察覺。”
我又去了京城最好的銀樓,用自己的私房錢,為我未出世的孩子,訂了一把最精致的長命鎖。
就當是,迎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