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出“和離”兩個字時,沈修頤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但很快,他就恢複了慣有的傲慢,嗤笑一聲:
“顧挽晴,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我本還想著屈尊哄哄你,你居然敢拿和離來要挾我?”
在他看來,這大概是我博取關注的手段。
就像過去我無數次哭著說“我受不住了”,但最後總會因為一頓京城名菜,或者一件稀有的首飾而原諒他。
讓他覺得,哄我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那些原諒不是因為價值連城,而是因為我愛他,我順著他給的台階下,是不想讓他難堪。
現在,我不想愛了。
“我沒有鬧脾氣,也沒有要挾你。”
“從今天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兩不相幹。”
“兩不相幹?”
沈修頤一步步逼近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住的宅子,用的仆人,都是誰給你的?離開我你能去哪兒,滾回你那終年不見天日的破舊小院,繼續過你那清貧日子?”
我沒有說話。
隻是當著他的麵,掏出象征著百草堂馬車使用權的令牌和內院的鑰匙,放在了長案上。
然後,我的目光落在了手腕上。
那是一隻他去年重金拍下的,價值連城的羊脂玉鐲。
那時他說,隻有我才配得上這隻鐲子。
我被這玉石和沈修頤壓得差點喘不過氣,將它取下後,隻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還有這個,也還給你。”
我把那隻昂貴的玉鐲塞進了他手裏。
沈修頤徹底愣住了。
他的臉色由錯愕轉為鐵青,最後是暴怒。
“顧挽晴,你鬧夠了沒有!我不就帶月兒回來參詳藥方,你至於這麼鬧嗎?”
“你少在這裏不識好歹!”
他猛地揚手,將那隻玉鐲狠狠砸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玉鐲四分五裂,像我們的情分。
林月兒聽到動靜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她張開雙臂,擋在我麵前,一副要保護我的樣子,眼神卻一直瞟向沈修頤。
“夫人肯定隻是一時衝動,堂主您千萬別生氣......”
我看著林月兒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冷笑一聲:
“林月兒,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臉吧,真讓人作嘔。”
“顧挽晴!你瘋了嗎!”
沈修頤粗暴地打斷我:“你看看自己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現在這個樣子毫無教養,簡直像個市井潑婦!”
“我胡說?”
我笑了起來,看著他,眼睛一點點變紅:
“她打翻湯藥,是無心之失;我養的草藥不對稱,買的藥杵不合你心意,就是礙眼的廢物。”
“沈修頤,你敢說你對我和對林月兒,是一樣的嗎?”
沈修頤緊抿著嘴,說不出一句話,林月兒卻又怯生生地開口:
“堂主,夫人,你們別為我吵架啊,我、大不了我回去就是了......”
三更半夜,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獨自回去。
她真是打得一手同情牌。
沈修頤果然將林月兒護在身後,皺著眉嗬斥:
“胡說什麼,三更半夜你一個姑娘家回去出了事怎麼辦,別管這瘋婦,我府上客房......”
我說過,沈修頤不喜歡外人留宿在他的私宅。
見他下意識這麼維護林月兒,我心裏的最後一口氣也散了。
我用盡全力,一巴掌扇在了沈修頤的臉上。
“啪!”
“這一巴掌,是為我那盆被你扔掉的人參打的。”
“是為我那支被你當成廢物的藥杵打的。”
“也是為你這五年來,在我身上施加的所有輕視、傲慢和羞辱打的!”
“更是為你在外人麵前,如此踐踏與你結發五年的妻子而打!”
他被打得偏過了頭,滿臉不可置信。
而我眼淚洶湧而出,聲音異常堅定:
“沈修頤,我們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