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他們走向那片沙地,一陣風吹過,直接穿透了我的身體。
站在我身後的沈書行被風沙吹了一臉:
“咳、咳......喬先生你站的地方,怎麼風那麼大?”
我想說大概是風口,陸芷鳶卻默不作聲地跨到我身前,把我和沈書行擋在了後麵。
“風大,你別站在這裏。”
她聲音生硬,像是在對我說,卻又轉向沈書行:“書行,你小心別嗆到。”
我自嘲地撇了撇嘴,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難堪,陸芷鳶卻拿出了工兵鏟。
她沒問我具體位置,隻是看著我背包袋的一角,自顧自地在那片沙地裏挖了起來。
那個包,還是當年她陪我去二手市場淘的。
“嘩啦。”
幾鏟子下去,我親手包好的茶葉包露了出來,旁邊還散落著幾塊廉價的壓縮餅幹。
她卻看著我的幹糧笑了:
“都什麼年代了,出門還帶這種東西,喬宇,你窮得吃不起飯了?”
我又急又窘迫,她卻拎著背包帶,一股腦都塞給我。
我怕自己拿不住匆忙往後躲,東西“啪”地一聲全掉在了地上。
她皺了皺眉,理所當然地命令:
“幹什麼?你來參會,你的茶。自己不去泡,還等著我們伺候你?”
“......我身體不舒服。”
她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你又哪裏嬌氣了?”
“芷鳶。”沈書行的聲音從帳篷裏傳來,“喬先生剛剛才從沙塵暴裏出來,不舒服是正常的,你是主人家,你去泡。”
聽到沈書行的話,陸芷鳶的火氣瞬間就熄了,走到還沒開幕的會場中,用便攜爐灶燒水。
她顯然已經很久沒做過這些事了。
動作笨手笨腳,不是把水燒得太開,就是差點打翻茶具。
茶葉在她手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靈性。
我下意識地輕聲說了一句。
“水溫要降到八十五度。第一泡潤茶,三秒就要出湯,不能多,也不能少。”
陸芷鳶拿著茶壺的手一頓。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但還是靠著溫度計照做了。
當那股熟悉的茶香彌漫開來時,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她曾無數次在我那間破舊的小屋裏,聞過的味道。
是她創業失敗,意誌消沉時,唯一能讓她感到平靜的味道。
原來多一分,少一秒,味道都不對。
就像人生,多一分,少一秒,都不是一輩子。
我們說好要在一起一輩子,一起把茶園做大,讓所有人吃上飽飯的。
陸芷鳶沉默了,她僵硬地將第一杯茶遞給了帳篷裏的沈書行,然後才回到爐火前。
沈書行小口地品著,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好特別的茶。喬先生,你的茶一定會大放異彩,為了它一個人來自這麼危險的地方,也算值了。”
“那就感謝您了。”我苦笑一聲:“也算是完成了我的夢想。”
“夢想?”沈書行疑惑。
“我曾經和喜歡的人約定過。”我看著陸芷鳶那被夕陽拉長的背影,輕笑:
“要走遍絲綢之路,把最好的中國茶,帶到世界去。”
“可五年前流行病一來,我們差點連茶園都撐不下去。”
“她為了幫我減輕負擔去創業。”
“可惜創業失敗,我們分了。”
沈書行愣了一下。
我的指尖開始有些透明,陸芷鳶卻端著兩杯茶走了過來,冷冷地把其中一杯,遞到了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