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視著書本,顧子昂譏諷的笑聲跟上一世的他逐漸合並。
那時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顧子昂了。
顧言深雖然會給我錢,但一次比一次少,到最後我帶著女兒過的捉襟見肘。
即便如此,我依舊天真的以為,顧子昂會想我。
所以我辛辛苦苦攢了三個月的錢,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
可我見到顧子昂的一刻,他臉上隻有嫌惡。
他指著我,跟所有人說我是他家保姆,來給他送衣服的。
更是在我轉身的一刻,把所有衣服都扔了出來。
我像個小醜一樣,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一件一件地撿起來。
那時我心疼的要命。
我不知道,這個從小就喜歡跟在我身後,口口聲聲,以後要給我買大房子,讓我享福的兒子,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想盡辦法,去他十八歲的成人禮做保潔員,隻為遠遠看他一眼。
可我沒想到,這一眼,要了我的命。
宴會上,在他們的授意下,那群富二代把我拉過去羞辱。
他們把蛋糕和酒水從我頭頂淋下,黏膩的液體順著我的頭發流進眼中。
生理上恐懼,讓我掙紮起來,可他們卻像找到了什麼好玩的,大笑不止。
“嘖嘖,你看她這身衣服,加起來有一百塊嗎?”
“喂,給我們跳個舞助助興啊,保姆!”
我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他們羞辱、推搡。
而我抬起頭,就能看見站在前麵的顧言深。
他明明看見了,卻一言不發。
我絕望地地喊他的名字,喊我用命生下的兒子顧子昂。
可我隻聽見了,顧子昂小聲抱怨:“真丟人。”
那一瞬,我渾身僵硬,原來我生他養他,在他眼裏是真丟人。
疼痛在身上一層層疊加,我從不知道,人還能如此痛苦。
最後一眼,是顧言深與林薇薇走進了更深的喧囂。
沒有一個人救我。
我就那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在無數雙冷漠或看好戲的目光中,慢慢失去了呼吸。
後來,那些欺辱我的人,沒受到任何懲罰。
因為我的丈夫顧言深,和我的親生兒子顧子昂,共同為他們出具了一份“諒解書”。
他們用我的死,換來了林家的一個人情。
所以我告訴過自己。
不要在理所當然的認為血濃於水,像個蠢貨一樣,任人宰割。
見我不說話,顧子昂跑過來搶我的書。
我躲過他的手,冷冷看向他。
“學習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們無關。”
顧子昂愣住了。
在他記憶裏我永遠是溫柔的。
而我此時的冷漠,讓他無所適從。
他攥著拳頭看了我一會,突然開始大發脾氣。
“你這是什麼態度!林阿姨跟你說話呢!”
我繼續看我的書。
顧子昂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見我不理他就沒了辦法。
憋屈和無處發泄的憤怒,讓他眼中蓄滿了淚水。
方才任由他們嘲笑我的顧言深,此時卻走了過來。
“宋知夏,你鬧夠了沒有?”
“不要耍這些小性子,認清你自己的身份。”
我緩緩抬起頭,迎上他居高臨下的視線。
“身份?”
我輕輕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伸出手。
“把小熊玩偶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