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終於摸到了方向盤。
可坐上駕駛位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看什麼後視鏡,趕緊打火走啊!”
劉教練坐在副駕,翹著二郎腿,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我皺了皺眉。
左邊的後視鏡被調得太高,隻能看到一小半天空。
右邊的後視鏡被壓得太低,幾乎隻能看到地麵。
座椅也被人往前推到了極限,我的膝蓋死死地頂著方向盤下的塑料殼。
這根本沒法開。
“教練,後視鏡和座椅的角度不對。”
“哪那麼多事兒!”她眼睛都沒抬一下,“是你自己技術不行,別怪車!”
我忍著火氣,自己動手,將後視鏡和座椅調整到正常的位置。
我還沒踩下離合器,她又不耐煩地催促:“磨磨蹭蹭幹什麼?後麵的人還等不等了?”
她此刻又讓蘇菲菲第一個上車,她本就緊張,被劉教練這麼一吼,手腳都開始發抖。
“砰。”
車子猛地一震,熄火了。
“你是豬嗎?”
劉教練的罵聲瞬間爆發,尖銳得刺耳。
“離合都不會踩?手腳不協調就別來開車,上路害人嗎!”
蘇菲菲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在打轉。
她哆哆嗦嗦地再次點火。
“砰。”
又熄火了。
“下去!”劉教練直接打開車門,“哭哭啼啼的,晦氣!今天別練了!”
蘇菲菲哭著跑下了車。
接下來幾個女生,無一例外,都被她罵得狗血淋頭。
她在副駕上全程低頭玩手機,聊微信,刷視頻,時不時發出一陣嬌笑。
下指令全靠嘴皮子碰。
“打。”
“回。”
“停。”
含糊不清的單字,等我們反應不過來,做錯了,她再猛地抬頭,大聲嗬斥。
“讓你打方向!你耳朵聾了嗎!”
“那邊壓線了!眼睛長哪兒去了!”
終於輪到我了。
或許是前幾天和朋友去玩了卡丁車的緣故,我對離合和油門的配合還算有感覺。
起步、換擋、轉彎,一氣嗬成。
車子開得異常平穩。
劉教練終於從手機屏幕上抬起了頭,臉上沒有讚許,反而是一種懷疑。
“開這麼好?”她陰陽怪氣地開口,“是不是在哪個野雞駕校偷偷練過?”
“金牌駕校出來的,都得是我一手教的,你這種不正規的,習慣最難改。”
我懶得理她,專心開著車。
等輪到男學員練習時,畫風突變。
劉教練立刻收起手機,身體前傾,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到男學員身上。
“王帥,你這個手別握那麼緊,放鬆,對,就這樣......”
她的手直接覆蓋在男生的手上,手把手地教他們打方向盤。
“哎呀,壓線了。”一個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劉教練非但沒罵,反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兒,男人嘛,剛開始都容易激動,控製不住方向盤很正常,慢慢來,不著急。”
那溫柔的語氣,和剛才罵我們時判若兩人。
休息時間,我們幾個女生被她叫到訓練場邊的樹蔭下。
男生們則繼續在車裏吹著空調。
“都杵著幹嘛?反思一下自己今天為什麼開那麼差!”
她晃了晃手腕,一個金光閃閃的手鐲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疼。
“尤其是你,蘇菲菲。”
她用那長長的指甲,一下一下點著蘇菲菲的額頭。
“你這麼笨,腦子跟不上,手腳也不聽使喚,想考試一次過,光靠我教,可不行。”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道:“得自己‘機靈’一點,懂嗎?”
蘇菲菲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腕的那個手鐲上。
香奈兒的最新款,前幾天我才在市中心的專櫃見過,標價五位數。
一個駕校教練,戴著這麼貴的手鐲?
劉教練似乎很滿意我們震驚的表情,又把目光轉向我。
“有些人啊,別以為自己開得穩當了就了不起了。”
她冷笑著說:“家裏條件再好也沒用,腦子不行,不‘開竅’,一樣要乖乖交補考費。”
“我手下的學員,還沒有一次性過不了的,就看你們自己會不會‘做人’了。”
她說完,扭著腰肢走開了。
留下我們幾個女生麵麵相覷。
我低著頭,不動聲色地抬起手腕,調整了一下運動手環的角度。
屏幕上,紅色的錄音圖標正在悄悄閃爍。
我確保了它的麥克風,正對著劉教練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