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整個禮堂死寂。
隨即,是海嘯般的議論聲。
“她瘋了吧?”
“什麼真的假的白月光?演電視劇呢?”
“我就說她模仿喬薇薇都魔怔了,現在開始幻想自己是正主了。”
顧思宇的臉已經不能用煞白來形容,那是一種被抽幹所有生命力的灰敗。
他繞開桌子,幾步衝上台,想要奪走我手裏的話筒。
他的手碰到了我的胳膊。
他的手很涼。
我甩開他。
他的身體晃了一下,眼裏的情緒很複雜,有驚痛,有哀求,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絕望。
“蘇念,別說了,求你。”他聲音沙啞,帶著懇求。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顧思宇,你也會求人?”
一年前,我出了一場車禍,頭部重創,醒來後忘了很多事。
醫生說我這是選擇性失憶,忘記了最痛苦的部分。
所有人都告訴我,那場意外,隻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台階。
我信了。
出院後,我變得自卑、敏感,總覺得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是喬薇薇主動接近我,帶我走出陰霾。
她告訴我,我以前是什麼樣的性格,喜歡穿什麼衣服,喜歡去哪裏玩。
她說,顧思宇喜歡她這種溫柔文靜的類型。
她拉著我的手,真誠地說:“念念,你也可以變得像我一樣,這樣,他也會多看你一眼的。”
我信了。
我像個提線木偶,按照她描繪的藍圖,一點點把自己變成了另一個“喬薇薇”。
直到半個月前,我開始做夢。
夢裏反複出現一個模糊的場景。
夏天的午後,香樟樹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把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塞進一個小女孩手裏。
少年對女孩說:“念念,以後我隻對你一個人好。”
那個少年的臉,是顧思宇。
而那個叫念念的女孩,是我。
這個夢像一顆種子,在我心裏生了根。
我開始懷疑,我失去的記憶,到底是什麼。
我開始觀察顧思宇。
他對我冷漠,對我視而不見。
可他會在我經過的籃球場,故意投失一個球,讓球滾到我腳邊。
他會在圖書館,坐在我斜對麵的位置,一看就是一下午。
他會在雨天,把一把傘悄悄放在我宿舍樓下的信箱裏。
他用最疏遠的方式,表達著最笨拙的關心。
而他對喬薇薇,看似親密,卻永遠隔著一步的距離。
他會幫她擰瓶蓋,會陪她去吃飯,會在所有人麵前承認她是女朋友。
但他從不牽她的手,從不擁抱她。
他們的親密,更像一場演給所有人看的戲。
我看著台上的顧思宇,看著台下那些鄙夷、嘲諷、看好戲的目光,繼續說道。
“一年前的車禍,我不是失足摔下台階。我丟的,也不止是一段記憶。”
“我還丟了我的身份,我的過去,和我本該擁有的愛人。”
“這些東西,被我最好的朋友,喬薇薇,全部偷走了。”
“而你,顧思宇,”我把目光重新定格在他臉上,“你是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