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辛者庫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管事姑姑看我的眼神,多了些忌憚。
午飯時,我的碗裏甚至多了一塊肉。
幾個平日裏最愛嚼舌根的宮女,也都離我遠遠的,不敢再陰陽怪氣。
我知道,是李福全回去複命了。
我的平靜,在謝凜看來,就是最大的挑釁。
一個被他棄如敝履的女人,非但沒有哭鬧尋死,反而安之若素,這讓他感覺自己至高無上的皇權受到了蔑視。
果然,下午的時候,李福全又來了。
這次,他不是來看我慘狀的,而是來傳旨的。
“陛下口諭,念你往日護駕有功,特許你每日清洗完恭桶後,去禦書房外侍奉筆墨。”
李福全捏著蘭花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靈素姑娘,還不謝恩?這可是天大的恩典。陛下說了,隻要你誠心悔過,他既往不咎。”
周圍的宮女太監們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
從洗恭桶的賤役,一躍又能回到天子近前,這是何等的榮寵!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謝凜在給我台階下,是我那個 “不出三天就會哭著求饒” 的預言應驗了。
我放下刷子,擦了擦手,平靜地跪下。
“奴婢遵旨。”
沒有欣喜若狂,沒有感激涕零。
李福全死死地盯著我,想從我臉上找出一點破綻,卻什麼也沒找到。
“哼,不識抬舉。” 他拂袖而去。
當晚,我提著一桶剛洗幹淨的墨錠,踏入了禦書房。
隔著一道珠簾,我能看到裏麵的景象。
謝凜坐在龍案後批閱奏折,而他口中那個天真爛漫的美人溫婉,在一旁研墨。
郎情妾意,好一幅神仙畫卷。
“陛下,夜深了,歇會兒吧。臣妾給您燉了燕窩粥。” 溫婉的聲音嬌嗲得能掐出水來。
謝凜放下朱筆,握住她的手,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還是婉兒知道心疼朕。”
他抬頭,目光穿過珠簾,落在我身上,那份溫柔瞬間消失。
“滾進來。”
我低著頭,走了進去,將墨錠放在一旁。
“朕讓你來,是讓你伺候筆墨,不是讓你當木頭樁子!” 謝凜的聲音裏滿是惱怒。
“婉兒身子嬌弱,研墨這種粗活,以後你來做。”
溫婉立刻露出委屈又懂事的表情,“陛下,沒關係的,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妾的福分。”
“朕說讓她做,就讓她做!”
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我和溫婉之間,雲泥之別。
她是他心尖上的珍寶,而我,隻是一個可以隨意使喚的奴才。
我走到書案邊,開始默默地研磨。
因為常年泡在冷水裏,我的關節有些粗大,自然是比不上溫婉那雙纖纖玉手。
謝凜的目光,就落在我那雙手上,眼神裏充滿了嫌惡。
“看看你這雙手,粗得跟男人一樣!朕真懷疑,當初你是怎麼彈出那首《鳳求凰》的。”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