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林晚,是江南水鄉走出來的古典美人,一手琴彈得出神入化。
她死後,對音律一竅不通的兒子,竟突然彈奏起她那首從未發表的曲子。
他彈奏的模樣,指法,就連輕撫琴弦時的神態,都和林晚一模一樣。
婆婆和她弟弟激動得熱淚盈眶,說這是林晚在天有靈,舍不得我們。
我卻掄起椅子,將那把價值千金的古琴砸了個粉碎。
“陳柯!你瘋了!”
我媽衝上來,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椅子腿,氣得渾身發抖。
小舅子林舟護著我兒子陳安,滿臉的不可思議。
“姐夫,我知道你難過,可你也不能拿安安撒氣啊!他隻是想媽媽了!”
陳安躲在林舟身後,瘦小的肩膀微微顫抖,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客廳裏一片狼藉。
名貴的紫檀木琴身碎成了幾大塊,銀色的琴弦崩斷,淩亂地纏繞在木片上,像一堆被遺棄的枯骨。
那是我和林晚結婚十周年的紀念禮物。
她愛惜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親手擦拭,不讓任何人碰。
林晚是三個月前出車禍走的。
一場簡單的追尾事故,對方酒駕,她當場就不行了。
肇事司機賠了很大一筆錢,也被判了刑。
所有人都說,這是一場意外。
我曾經也這麼以為。
直到半個月前,我出差回家,第一次聽見陳安彈琴。
那首曲子,是林晚從未公開發表過的。
曲調哀婉,技巧繁複,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她說,那是她寫給我們愛情的歌,隻彈給我一個人聽。
可現在,年僅十二歲,從未碰過琴的陳安,卻能完整地彈下來。
甚至,比林晚彈得還要好。
那琴聲裏,有一種我從未在林晚的演奏中聽到過的,刺骨的怨氣。
我媽還在痛心疾首地數落我:“這琴多貴啊!你說你,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安安也是,你嚇到他了!”
我看著默不作聲的兒子,心裏一片冰涼。
“媽,你帶安安先去休息吧。”
“我來收拾。”
我媽還想說什麼,被林舟拉住了。
“阿姨,讓姐夫一個人靜一靜吧。”
他把我媽勸回了房間,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帶著陳安離開。
客廳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蹲下身,慢慢收拾著地上的碎片。
一塊鋒利的木片劃破了我的手指,血珠滲了出來。
我卻感覺不到疼。
林晚,你到底還瞞著我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