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一條翡翠王蛇，自小修行千年，化為人形，遊曆人間。

來到滄州時，我救下了一個因屢考不過跳崖的窮書生，就是周淩。

我悉心照顧他、鼓勵他，他終於重拾信心，決定三年後再考。

此後我們暗生情愫，在滄州成了婚，過上了他讀書花錢，我捕蛇賺錢的日子。

人族讀書可真費錢，我每日早出晚歸捕蛇，賺得才剛剛夠用。

周淩說他其實是京城人，屢考不過才背井離鄉，等中了舉，就帶上我回京城的家過好日子。

我鬆開緊緊攥著的那兩碎銀，將它遞給周淩，隻當是沒看出他的那些小心思。

見我沒有起疑，周淩下意識鬆了口氣。

他隨手將剛剛讀的那卷紙塞進了衣兜，若無其事地進了房間。

不一會又換了一身衣裳出來，留下一句“娘子，書院有急事，我去去就回”就急匆匆地走了。

休想騙蛇！

臨近縣考，書院都放了假，哪有什麼急事。

我偷偷摸摸地跟上了周淩，一直跟到滄州的碼頭。

一個滿頭珠翠、容貌俏麗的姑娘扶著他的手下了船。

一下船她便一頭栽進周淩的懷裏：

“表哥，那個捕蛇女的事幾時能好，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京成親啊？”

周淩耐心地拍著她的頭輕歎道：

“應薇乖，就這兩天了。”

“表哥，有了捕蛇女做比較，這下周家不會在瞧不上我的出身了。”

她搖頭晃腦地展示，就像花叢中亂飛的蝴蝶：

“你看這是大夫人送我的八寶琉璃簪，好看嗎？”

那套頭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得我眼睛生疼，大概是我捕一輩子蛇都換不回來的吧。

周淩仔細端詳了一番：

“好看好看，應薇戴什麼都好看。”

“我好看還是那個捕蛇女好看？”

“你好看，捕蛇女出生鄉野肯定沒應薇好看。”

直到嘴裏滿滿地都是血腥味，我才發現嘴唇已經被自己咬破了。

捕蛇之事九死一生，若我隻是個平民女子，怕是早就有去無回了吧。

可九死一生的事也隻換來了一句“出生鄉野”。

聽見他的話，應薇這才滿意地冷哼一聲：

“我就說嘛，這窮鄉僻壤的能養出什麼好東西，等我回了京城，再也不要來這小地方了。”

周淩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

“應薇，隻是事成後，柳娘得跟著我們回京。”

“憑什麼，我們不是說好讓她葬身蛇腹的嗎？”

應薇狠狠地在周淩的胸口錘了一拳。

那一拳沒傷周淩分毫，但是讓我心中一震。

他們原來真想要我的命！

眼見周淩安慰道：

“柳娘好歹也救過我的命，回了京也就是個妾室，永遠在你之下，隨你怎麼打怎麼罵。

“我也隻是一命換一命，留她一命罷了。”

我的心口猶如絞痛，過了好久才終於能直起身子。

收拾好心情後，我假裝碰巧路過碼頭，大步走向他們：

“夫君，你不是去書院了嗎，這位是？”

周淩眼神躲閃不定，抱著應薇的手立刻鬆開：

“臨時家裏來了信，娘子，這是我家的表妹，剛來滄州。”

我強撐著笑：

“原來是夫君的表妹，那我可得好生照看。”

我故意把夫君兩字咬得很重，氣得應薇的臉都青了。

“表妹是不喜歡我嗎，怎麼也不喚我一聲嫂子？”

應薇遲遲沒有開口，迎著和煦的清風，倒地了。

倒地前還悶悶地喚了一聲：“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