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未眠,整理好資料後,將資料匿名寄到了研究院。
院長是我的老師,我還不想讓他知道我已經死了,徒留傷感。
我來到了墓地安靜地等待自己的消逝。
剛閉眼卻被一陣吵鬧聲驚擾。
幾個大師打扮的人拿著羅盤走過來,我慌張地撐起身子。
是來抓我的嗎?人鬼殊途,被抓了隻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誰知大師們越過我,對著身後的人解釋道:
“我算過了,就這塊墓地風水最好。”
“夫人的母親埋在這裏是最能保佑子孫後代的。”
我看向了大師們正對著的倩影。
方念念穿走師兄們用獎金買下送我的素色高定,依偎在顧思宴的懷裏。
“思宴,你覺得怎麼樣?”
顧思宴正想要說點什麼,看見我,眉頭再一次皺起。
“你怎麼又跟到這裏來了?”
“我給念念的母親選塊墓地你都要跟著嗎?”
我搖了搖頭,解釋道:
“並不是我跟著你們,而是這塊墓地是我已經買下的。”
方念念聽後,急得快要哭出聲音來。
“那怎麼辦,我可不要讓我的母親睡在風水不好的地方。”
“那我豈不是成了不孝女!”
顧思宴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彎下腰勸慰她。
“別哭別哭,既然是薛煙凝的,直接讓她轉讓給你就好了。”
“作為你的老公,理應和你一起盡孝,怎麼會讓你難堪?”
方念念破涕為笑。
“真的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看著我,隻要我同意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可我卻沉默了半晌,搖搖頭。
“我不能讓給她,這是我先買下的地方,你們換塊地吧。”
這是我為自己精心挑選的“家”。
更何況我就要離開了,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為自己挑選了。
顧思宴不滿地看著我,我的話無疑是打他的臉。
“薛凝煙,你要這塊墓地幹什麼?”
“念念的母親剛死,她比你更需要。”
我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乞求和執著。
“我沒有時間了,我不能把這裏讓給你。”
顧思宴扯過我的手,把我帶到方念念的麵前。
方念念手上,拿著一張嶄新的孕檢報告單。
她剛剛查出懷孕。
“念念懷孕了,她母親恰巧去世了。你就非得逞這一時之快嗎?”
“你沒了這塊地不會損失什麼,可是對念念來說,死者為大,她會難過很久,會傷身的。”
一邊的大師也開始勸我。
“這位小姐,墓地讓出來能為自己積累陰德,何樂不為啊?”
“你若是還有親友要安葬,我們現在就為你尋個去處。”
方念念對著大師使了個眼色。
大師們指著一邊孤零零的一小塊方地。
“這裏就不錯,符合姑娘的麵相,定能助姑娘升官發財。”
我看向顧思宴,我隻有最後一個請求。
“孩子出生後,你不能忽視女兒,多關心她,好不好?”
顧思宴不耐煩地說道:
“隻要你把地讓出來,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會厚此薄彼。”
我感受到身體一陣虛弱,靈魂似乎撐不了多久了。
“好,你答應我的,不許食言。”
我簽了轉讓合同,顧思宴的臉色好轉。
離開時,他特地問我要不要一起走。
我回絕了他,強撐起笑意叮囑了一句。
“冰箱裏的蛋糕記得吃,我怕放壞了。”
最後的時間裏,我把自己藏進了陵園邊上未被開荒的樹林裏。
我抱著膝蓋,手上捏著的,是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黃昏的時候,照片徹底沒了依托,從半空飄落,輕輕落在了地上。
顧思宴開著車子離開,心沒由地痛了一下。
次日醒來,他看著冰箱裏我做的蛋糕發呆。
“薛煙凝昨天沒回來嗎?”
女兒思索了片刻。
“好像沒有吧。”
大門被敲響的那一刻,顧思宴以為是我回來了,沉著一張臉開門。
“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昨天幹什麼去了?”
話音剛落,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尷尬地捧著骨灰盒開口。
“我們是來送薛煙凝女士的骨灰回家的。請問您是顧思宴先生嗎?”